第七章（2 / 2）

两个人顺着麻绳贴着墙，晃晃悠悠的从三楼滑到地面。倾盆的大雨让绳索变得湿滑不堪，赵老四好不容易才能将其抱紧。也亏得两个人运气好，那绳子不光长度足够他们二人滑下三楼，韧性也是出奇的好，赵老四和他婆姨两个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多斤，别说是扯断绳子，就连晃都没怎么晃两下的。

平安落地的两个人不住的喘着粗气，赵老四婆姨平常是个上房顶都能吓得腿软的主，今天却从八米“高空”做了次垂直滑降。赵老四婆姨可能还穿了件贴身的背心，赵老四本人则只有一条半新不旧的红裤衩子，还是因为今年本命年，过年时候他婆姨买给他的。赵老四脚上的拖鞋在滑降过程中甩脱了一只，也不知是掉在了哪里。另一只则早已经滑到了赵老四的脚腕子上。赵老四索性把脚上那只拖鞋扯下丢到一边，赤着脚在院中寻找着出去的方式。

这里的院门24小时都有人看守，到现在还能看到门房里隐隐透出的灯光和屋内人打牌的身影。况且还有两只看起来颇为丑陋的黑背大狼狗，就拴在门房旁边的电线杆子上。想要偷偷跑过去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三米多高的院墙上都插满了碎玻璃，隐藏在攀满大半面墙壁的爬山虎下，想要爬出去的话非得有燕子李三一般的轻功不可。

“这他娘的可怎么办？”赵老四家婆姨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和雨水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睁不开眼。自己带着的十几万块钱早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被人收走，就连身份证也是一样。当时说的是为了给大家办理什么投资项目，需要统一办理。结果一个月过去了，钱也没见着，身份证也不见了。如果逃跑失败被抓回去，挨顿打都算是赚到的——赵老四曾亲眼看过这里的“授课讲师”用带着钉子的木棒殴打想要逃走的“同事”，直打的那人如烂泥一般不住求饶方才罢休。

就在赵老四夫妻俩一筹莫展的时候，原本被赵老四拴在水管上的麻绳却开始了不住的晃动，刚开始只是轻微的摆动，到了后面则成了幅度极大的摇摆。摇摆的麻绳不住的拍打在陈旧的墙壁上，破碎的墙皮和小石块不住的往下掉落着。砸在地上的积水坑里溅起一阵阵的水花。

“老四，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赵老四婆姨伸手摸了一把脸，满脸惊愕的望着那根不住摇晃的麻绳。

“我哪儿知道？”专心寻找出路的赵老四没有理会自己妻子的话，天上就是掉个金疙瘩下来也比不上快点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要。

赵老四婆姨抹了把脸，瞪大了眼睛想去分辨，却被黑夜和大雨遮住了双眼：“不会是叫人发现了吧？”

“发现个锤子，你想想这里有多少人想跑？就算被发现也不至于把你卖了。”

那根麻绳的摇晃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剧烈的程度，若不是劈里啪啦的风雨声，恐怕早已惊醒了睡在楼里的人们。事实上也确实有人醒了，只不过大多都在抱怨着暴雨的吵闹，毕竟明天的他们还有着繁重的培训任务要做。

“老四你看，”赵老四婆姨拉扯着赵老四的手臂，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条不住蠕动的漆黑麻绳。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为这个漆黑的小院提供了片刻的照明。也正是这短暂的光亮才让赵老四夫妻二人看到了他们借助着攀下楼的麻绳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物件——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呈现在赵老四和赵老四婆姨眼前的，是一条长约十米，碗口粗细的漆黑巨蟒，巨蟒的尾巴挂在三楼洗手间的窗台，头则悬垂到地面，正在不住的晃动着粗长的身体，试图挣脱开被赵老四拴在三楼水管上的尾巴。巨蟒的头部紧贴在地面上，一双蚕豆般的蛇眼珠子里悠悠的发着绿光。粗糙的暗红色信子时不时吐出，向这两只光秃秃的两脚兽炫耀着自己的实力。

“我的妈呀！”赵老四婆姨吓得跌坐在地上，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顺着双腿流到地面，混进水坑里消失不见。赵老四也吓了一大跳，拉起婆姨就往墙根边上靠。地上的石子划破了脚也浑然不觉。

“这下他娘的可完毬唻。”

赵老四不由得感到一阵的悲哀——本想借着暴雨天的掩饰逃出这个土匪窝，却死活都找不到出去的路。想进去继续捱日子等人来救，走正门进去肯定得挨一顿揍。难不成只能顺着原路返回三楼？可是这样一根“绳索”又有谁敢攀爬——如此粗长的一条黑蟒，自己身上那点肉恐怕还不够它老人家塞牙缝的。

“婆……婆姨，要不咱们……回……回里头去哇……”赵老四连苦胆都快要吓破。

“要回你回去，”赵老四婆姨蜷在墙角不住的抹着眼泪，“我就是被那墙上的玻璃把我扎死，被门口的狼狗把我咬死，就算是被这条蟒蛇吞下肚，也不回去受那罪了。”

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原本被挂在墙头不住扭动的黑蟒，此时也已经挣脱了水管的束缚——与其说水管束缚住它，倒不如说是它在束缚水管——它竟是硬生生的将那根水管扯了下来。

恢复自由的黑蟒不住的扭动着灵活的腰肢，慢慢悠悠地朝前信步着。这一下让赵老四夫妻俩更加的恐惧——这样粗长一只蟒蛇，不是仙家也得是个妖怪，自己刚刚的行为恐怕是要得罪人家的。

赵老四家婆姨几乎都快要晕厥过去，就连赵老四也跪在地上，不住的对着黑蟒叩头：“大仙啊大仙，我们两个人是为了逃命才借助了您的身体，求求您有怪莫怪，有怪莫怪……等我俩人逃出生天，一定给您盖座庙，月月上供年年祭拜……”

也不知是不是赵老四的祈祷真的有了用，那条蟒蛇只是慢悠悠的扭到赵老四夫妻俩的面前，便转身向着旁边的墙角爬去，一米多长的水管被拖在身后，在地上发出让人烦闷的噪音。只见这条黑蟒慢悠悠的爬到墙角的那株爬山虎下，一眨眼半条身子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半条拴着水管的尾巴留在地面上不住的扭动着，好似洗菜桥边站街女在那不住晃动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