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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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后传来布鞋走动的沙沙声,随即便是一名女子清越的话音:“七重塔的第一层隐喻金,金性随缘不变,代表坚固的智慧;第二层隐喻银,银色洁白,代表清净的行门;第三层隐喻琉璃,琉璃是莹澈的透明物,代表聪颖的慧根;第四层隐喻砗磲,砗磲有转动之相,代表修行之人应有委屈忍让之心;第五层隐喻玛瑙,玛瑙由红、黄、白诸色组成,代表万行的智慧,所谓万德庄严;第六层隐喻真珠,真珠乃是圆明之物,代表圆融无碍的慧心;第七层隐喻玫瑰,玫瑰是透明岩石,温润如玉,代表大彻大悟。”比丘尼正在对那位叫觉音的新弟子讲经弘法。

“前世的鹰变成今世的人,今世的人变成来世的蝴蝶,或变成佛,一切都在于今世修行的因果……”

唐一心和初初恭恭敬敬地侧立避让。比丘尼微微颌首,消失在塔身投影的檐廊后面。

七重塔巍峨挺立,直指苍穹。

从寺里出来,又看到那汪往外不住淌水的深潭,不过这次是从上面俯瞰。

“那条溪水就是流向三家村的檀溪吧?”他忽然想了起来。

“那条小溪就叫檀溪吗?”

“唔,听车上人说的。”

“是潭水的潭还是檀香的檀呢?”

“谁知道呢?从字面上理解的话大概是潭水的潭吧。不过我一直是把它想作檀香的檀。”

“啊,我们不谋而合了!……嗯,你说,你朋友他们一路上会不会谈论我?”

“谈论什么呢,只是好奇罢了。”

“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什么?”

“我跟她长得很像呗。”

“难道你没相信我说的吗?”

“信是信了,如今是确信无疑!”

婆娑的树影在水面上摆荡着,阳光很耀眼,容易让人忘记风的存在,看上去就像是阳光追着树影在水潭里跑。

初初朝岩壁外探了探身子,唐一心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

“只是看看嘛……”

“太冒失了!”

“害怕听到扑通一下的声音吗?哈哈哈哈,我会像小鸟那样飞起来的!”

“哎,瞧你说啥……”

一阵风吹过,将初初飘拂的垂发送了几缕在她欢笑的嘴里。唐一心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头。

“你听见鸟的叫声了吗?”

“嗯,似乎有很多……”

“当然了,鸟儿正在树林里筑巢嘛。我都知道松鸦、绣眼鸟、白鶺鸰……它们的窝在哪里了。”

山林深处传来欢腾的啁啾声,此起彼伏,唐一心侧耳倾听着,这些悠扬宛转的声音给他的内心带来不可思议的愉悦震颤。

“走啊……”她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步履轻盈地奔向那片密林。

一条不规则的小路伸向森林之中,他们一直在树林里穿行,阳光在苍翠的山林中留下金黄色的斑点。这是一片幽深的杂木林,长满了栎树、泡桐、毛竹、三角枫以及刺莓和弯齿盾果草。山茱萸盛开着黄色的花。背阴处的酢浆草还湿漉漉、亮晶晶的。她纤秀的身姿呈现在晴朗的天空下。

林中百鸟鸣啭,三五只三五只不时的飞起和掠过,这些是离开鸟巢去给雏鸟捕食的成鸟。

“那是白眉姬鹟!它就是从那棵树上飞下来的,那上面就是白眉姬鹟的窝!”

唐一心还在张望着她手指的地方,又有两只红褐色的小鸟从他们头顶掠过去了。“这是寿带鸟!”唐一心这次未经提醒也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只寿带鸟还拖着长长的尾羽。

“长着长尾羽的那只是雄鸟!……喏,那是织布鸟的窝!”

随着初初的手势指引,唐一心看到用细树枝和稻草搭建在枫杨树树杈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鸟窝,起码有十余个。“全是织布鸟的鸟窝吗?”唐一心问。

“是啊,都来自不同的家庭嘛,”初初模仿着老学究的口气说道,“这种鸟喜欢喜欢过群居的生活哩,好像麻雀、群织雀这些,都是喜欢聚居在一起的鸟类。”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唐一心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她将食指竖立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说:

“我还知道很多呢!跟我来——”

在树林深处,几乎每一棵大树上面都有鸟窝,一些没有离开窝巢的成鸟,有的站在树枝上叫,有的飞起又落下,有的在扑翅膀。她又指给他看了灰喜鹊的窝,看白头鹎的窝,文鸟的窝以及领雀嘴鸊的窝……

“很多的鸟窝都藏在树冠里面,根本就看不到了嘛。”她露出可爱的沮丧的神情。

“噢,可不是!”许多高大的树木因为枝繁叶茂而将鸟窝掩藏得严严实实。唐一心仰着头答道。

不过,对唐一心而言,多看或者少看甚至于是否能看到鸟窝,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跟她在一起,听她说话。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指引而眼花缭乱。他们像孩子般兴奋,带着新鲜好奇的心情穿行在密林中,仿佛在鸟儿身上燃烧着自己的心。

她真是了不起,这令他感到惊讶。她还是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了解这些鸟类的信息。唐一心觉得她是一个神秘的人,并暂且将她归结为来自于命运。她轻松愉快地黏着他,这一点跟“她”极像;但她有时又流露出令人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忧伤,这一点又不像是“她”。

“桃花江就要到了!”

初初指着前方说。只见前面的树木变得稀稀拉拉,露出了开阔的天空和淡蓝色的远山。

他们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眺望周围一览无余的山野风光。在谷底逶迤的秀婉的玉带就是桃花江,它平静地流淌着,在阳光下粼粼地闪着银光。对岸重山叠峦,最高的那座山峰就是金鸡岭,不过唐一心怎么也没看出它的雄鸡形态来。至于太阳是否将第一缕光辉洒在它的身上使其成为金鸡,也不得而知。通下江边的小路蜿蜒在长而陡峭的斜坡上,谷坡上的灌木丛里生长着开着紫色花朵的醉鱼草和还亮草。

这里是桃花江的上游,河道狭窄,水流缓慢,河床上密布着灰白色的卵石,浅滩紧连着绵延的草地,丛生着辣蓼和头状穗莎草。在石缝里栖身的矶鹬还没等他们靠近便飞起来逃开了。形态俏丽的黄菖蒲在微风中缓缓起伏,初初在黄菖蒲丛里找到白鶺鸰的窝。

“这是白鶺鸰的窝。”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鸟窝轻轻探摸着,“五只,六只……有六只呢。”她压低着声音说。唐一心受了她的感染,虽然觉得她憨态可掬,但也不敢笑出声来。他觉得自己周身流淌着潮润的风。

然后他们沿着江岸慢悠悠地行走,春天的江水呈嫩绿色,如同新茶一般。

“你有没有听过苏州的评弹?”她忽然问道。

唐一心想了想后摇摇头。

“那么我唱一段,你要听吗?”

“好啊,太好了!”

“不过,没有琵琶和小三弦,就只能清唱了。”

“有这么幸福的享受了,我还能挑剔其它么?”

“那我就唱《圆圆曲》了。”

“是吴梅村的《圆圆曲》吗?”

“我不知道。兴许是吧。”

她边说边坐在江边的岩石上,唐一心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我就开始唱了……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非吾愿,逆贼天亡自荒宴。

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相见初经田窦家,侯门歌舞出如花。

许将戚里空侯伎,等取将军油壁车。

家本姑苏浣花里,小字圆圆娇罗绮。

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

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

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唯有泪沾衣。

熏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

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

白皙通候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

……”

唐一心注视着初初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虽然没有乐器伴奏,但是她“手面”与“面风”俱备,表情生动,娓娓动听。唐一心仅管不懂苏州话,但是对《圆圆曲》的词句还有些印象,因此很容易就被带入意境中去了,更情不自禁打起了拍子。

“……

一斛珠连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

错怨狂风扬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

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真是令人醉心荡魄啊!”唐一心最后鼓着掌赞道。

时间如同江水般悄无声息地流泻着,不知不觉间,从河面已经可以瞧见隐隐约约的暮色了。唐一心担心天黑以后在森林里行走不便,于是催促她往回赶路。

当他们爬上山岗的时候,温暖的河面已经因为傍晚时骤降的气温而泛起一股股雾气,雾霭很快就将江面笼罩,并向斜坡漫延。

他们迎着霞光和鸟鸣在林中疾行。夕阳掠过树梢,微微染红树叶,她的发梢在风中摇摆。晚霞很美,天空的色彩映在她的眼睛里。

“夕阳无限好……”唐一心被夕阳沾染上一层无端的哀愁。

“你见过萝卜花吗?”初初问。

“怎么了?”

“知道吗,萝卜花被称作黄昏之花?”

唐一心不知道。他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因为萝卜花在白天没有任何气味,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会释放出芳香。它就像特别迷恋黄昏一样,把自己最美好的时刻奉献给了黄昏。”

“黄昏之花。在黄昏的时候释放魅力……原来如此。”

“今天是二月初七吧?”

“这个……有什么含义吗?”

“没有。只是今晚的天空会出现上弦月。”

“上弦月?”

他们赶在夜色弥漫之前走出了密林。这时候千奇百怪的云头还漂浮在天上,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山脚的灯火逐渐迫近,三家村唯一一间酒吧的霓虹灯在一闪一灭。

“没想到,三家村的暮景这么美……”唐一心发出由衷的感叹。

早上,叶赛宁和阿茶刚走出村子,阿茶便迫不及待地问他看到初初时为何表情错愕,叶赛宁讲明来龙去脉,阿茶发出“真的吗?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吗?”这样的惊叹。

叶赛宁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今天,他们十分顺利地登上了游船。天空晴朗澄明,宛如水晶。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有些眼晕,叶赛宁无法恣意欣赏她的美态。

“你说,真有这样神奇的事?”阿茶念念不忘初初那件事。

“是啊,是挺神奇!不过,如今,我也在你的世界外徘徊,思忖着如何走进来。”

阿茶没有理睬他。

“天地辽阔,四方皆可流浪,但倘若你应允,我愿抖落一身星光,从此长住在你心上。在你没来温暖我的心房之前,我都没有觉察到我周围的世界有多美!”

“是吗?”阿茶歪了歪脑袋。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茫茫人海中,你途径我的灵魂深处,在荒芜中投下一粒种子,从此,遇水则生,遇光则长,扶摇直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的每一个眼神,都像初开的蔷薇,带着羞涩的动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数到三,你准得笑!一……”

“你真讨厌!”叶赛宁看见她的眼皮在阳光下飞起一片红晕,显得可爱极了。

叶赛宁叫阿茶到无人的甲板上拍照。游船正经过一座半掩在桃树丛后面的村子,空蒙的山色映衬着美丽的村庄。桃树怒放着粉红的花团,宛如一片火烧的云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说的太深奥了。”

“翻译过来就是,桃花怒放千万朵,鲜艳夺目红似火。”

“明白了。”

“明白了?未必吧。”

“你少故弄玄虚!”

阿茶似乎已经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如果我会谱曲的话,真想谱一曲《清江小调》什么的!”

“你不是很会用诗来表达嘛。”

“是啊——慢慢流淌吧,桃花江,桃花江,等我唱完我的歌!”

游船中途在山岭深处的一个古镇停靠,原来当地盛产绿茶。镇上清一色的清式建筑。有户朱漆红门的深宅大院门牌上写着某某旧居。一位歇脚的老人坐在石貔貅旁瞪大眼睛盯着他俩的身影……

“给你来段歌名串烧吧,”叶赛宁的脑海里陡然闪满桃花开花时的艳丽色彩,因而催生出这样别致的念头来,“你/读你/需要你/心只有你/偏偏喜欢你/对不起我爱你/哪有一天不想你/我的心只可容纳你。”

“就这样了?”

“是啊。”

“唱出来听啊,否则感动不到位嘛。”

“唱不了,不会唱。”

“只会说不会唱?”

“不会唱。”

“那你还搞茶叶组合,你分工哪样?”

“你负责弹唱,我负责吆喝。”

“滚开!”

“我也不是不会,只是白天唱不出来。”

“什么逻辑?”

“听说过夜莺吗?只能在夜晚唱歌,歌声优美的夜莺——”

“我晕啊……”

到了码头,开走的游船还没回来,阿茶感到很疲惫,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后,对叶赛宁说道:“念首诗来听听吧。”

叶赛宁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背了一首: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这是别人的诗。回头我作一首。”

“没关系啊,谁写的都是一样,我又不懂诗。”她若无其事的说道。

叶赛宁既感到放松,又觉得惆怅。

游船终于来了。游船刚一开动,阿茶便靠在叶赛宁的肩头上睡着了。

在回去的车上,有人向他俩推荐三家村外一家叫做“清凉山十道菜”的餐馆,可以品尝到当地风味的菜肴,就在竹林对面的农田边上。叶赛宁听得馋涎欲滴,当真便和阿茶在竹林边下了车。

一眼望去,绿色的麦浪在晚风中翻腾,麦田和水田中间的田埂上缀满了新草,夹杂着开出花朵的紫花地丁和愉悦蓼。一只蝴蝶依附在看麦娘的身上,看麦娘在风中摇曳起来,蝴蝶翩然飞起,一只变成了两只……餐馆座落在栗子树的浓荫下,栗树在夕阳下格外挺拔。

餐馆的大门上垂挂着仿古的青竹帘子。阿茶在屋檐下发现了燕子筑建的巢。

“燕子和喜鹊,你更喜欢哪个?”

“你!”叶赛宁斩钉截铁的说。

“没句正经话!”

餐馆里还没来别的客人,他俩自然就成为上宾,受到无微不至的款待。一只灰扑扑的猫蜷缩在角落里打呼噜,但是在开始上菜的时候,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了他们桌子底下。叶赛宁睥睨着桌下,不时移动着双脚,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不喜欢猫啊?”阿茶一直在观察他的举动。

“最讨厌猫了!阴森森的……”

“那就是嫌弃我咯?我就是属猫的。”她边说边扭动起灵活的腰肢,模仿着猫咪瞳孔放大时的表情,叶赛宁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你可真夸张!”阿茶露出讥诮的神色。

“你别摆弄猫那幽灵一样的身姿!”

“这么不待见猫啊?”

“想都不能想。”

“太夸张了!”

“想到猫就想到死人!据说猫能看到幽灵,它盯着死人看的话,死人都会睁开眼睛,如果猫跳到尸体上,死尸就会‘蹭’的一下坐起来……还有老鼠被猫抓住时的样子,”他绘声绘色地比划起来,“老鼠疯狂地挣扎着,身体极度扭曲,尖尖的脑袋瞎乎乎地乱晃,嘴巴像口小井,发出‘吱吱吱吱’的怪叫,皱巴巴的爪子像触电一样不停抽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阿茶感到毛骨悚然,脸皮发麻,“太恶心了,还描述得这么具体!”

“所以嘛,猫也不是啥有品味的东西。”

阿茶瞪着他没吱声,似乎在琢磨他的话。

“别这样,我是在说猫。”

“告诉过你我属猫!”

“真有这属相?第13生肖?”

“你别管。”

“是啊,你说了算呗。”

阿茶扑哧笑了,“那你喜欢哪种小宠物?”

“没有,我从来不喜欢小动物!”

“如果非要让你做一种小动物,你选择做什么?”

叶赛宁直摇头。

“光摇头可不行!”

“强迫人家做小动物啊?”

“必须选一个嘛。”

叶赛宁苦苦想了一会儿,说:“孙悟空。”

阿茶笑得差点喷出了嘴里的饭。她笑的时候皱着鼻子,翘起上嘴唇。“噢,天呐!”叶赛宁忽然大惊小怪地嚷起来,阿茶被吓了一跳,“你笑起来真的好像一只猫!”

回来时正好在庭院里碰到虹影一个人观赏昙花。昙花的花蕾已经异常饱满,大半的绿色都已经变白。

“老板娘在看什么呢?”

“昙花就要开花了。”

“马上就要开了吗?”

“快了吧。”

“你是要守着看它开花吗?”

“你们看见过花开的一瞬间吗?”

“昙花的开放就是一瞬间吧?”

“是啊,昙花是一夜花嘛。今晚有上弦月,月色下欣赏昙花盛开可是非常美妙的事情哦,而且昙花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就叫做月下美人。”

“可惜羞答答的月亮遮掩着半边脸。要是满月就好了。”

“可是月下美人不会等那么久噢。”

“那能知道它会在几点时开花吗?”阿茶忽然问道。

“大概在12点左右吧。”

通过玄关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注意到鱼缸里面鱼水欢融的场景,便驻足下来观看。

“这种鱼好像叫骷髅鱼。”叶赛宁说。

“骷髅鱼……好可怕的名字。”

“鱼的身体挺美呢……”

“为什么不叫玻璃鱼呢?或者干脆就叫透明鱼也好嘛,准是你瞎起的名字……”

“……”叶赛宁浮起睡意,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把鱼的名字记错了。

“一会儿下来看昙花开放怎么样?”

阿茶主动发出这样的邀请,叶赛宁似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没兴趣就算了……”

“有有有……”叶赛宁如梦初醒,一天的劳顿被驱走了一大半。

“那就说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到时候你来叫我。”

叶赛宁兴奋得差点吹起了口哨。他指着鱼缸对阿茶说:“知不知道这几株水草叫什么?荇草啊!浪漫之草!知道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吧?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里招摇;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唐一心刚刚用水彩笔重新绘了一幅阿茶跳柘枝舞的画,叶赛宁回来了,满怀亢奋,草草了事似的问了一下唐一心跟初初的情况,便开始憧憬午夜与阿茶的约会。

“……这是她主动释放的信号啊,事情多半会有突破性的发展吧。你说呢?”

“你把画顺便带给她。”

“嗯,好……不行不行,你明天亲自给你吧,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

“唔……”

叶赛宁躺在床上,表面上很悠闲地吸着烟,但心情完全平静不下来。

“看上去很自信嘛。”唐一心不温不火地说道。

叶赛宁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自言自语似地说:“嗯,直觉来说,应该有点戏。不过,在两个人的关系尚不明朗的时候,根本就吃不准女人的心思啊!这像一场赌博啊,吃糖还是吃耳光,就看上帝那只手怎么出了……”

叶赛宁这番话在唐一心看来算是难得的谦逊了一次,所以没必要再去揶揄他了。于是唐一心翻过身去合眼入睡。

叶赛宁又点燃了一根烟,心中波澜起伏,坐卧不宁,好不容易捱到11点,再也无法耐心地呆在被窝里,便翻身起床叫阿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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