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弊政依如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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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高岳让身边的支使,负责给钱于这群占地为王的兵痞。

过船钱,是按船只数量和载重量计算的,千斛和五百斛的价钱并不相同;岸边的神威骑兵虽然不乘船,但要按照马匹数量,一样收“过疋钱”。

除此外,还有一次性的“垺程钱”。

这样七七八八,居然要交百贯上下的过路费。

于是高岳行营上下全都怒形于色,胸中都按捺着股腌臜气,可汲公说要稳重,便根本无处发泄。

收到钱,那打首的紫衫二品勋官才往山岗后打了个唿哨。

一会儿后,许许多多衣衫褴褛赤着脚的干瘦男人,像是从田野和灌木中钻出来似的,其中有头发花白的,有浑身上下只有几片麻布遮体的,佝偻着背,挽着纤绳,在那群兵卒的呵斥驱赶下,连滚带爬地往岸边上来,想必即是所谓的纤户了。

立在甲板上的高岳,看到此情景,也不由得觉得心酸。

最先头陷于河砂的船只,在无数纤绳的牵拉来,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接下来近二十里,都是纤夫牵着一艘艘船过去的,直到船只重新能吃水正常为止。

进入埇桥巡院前,高岳让手下多给这群纤夫每人百文钱。

纤夫们跪在地上,是千恩万谢,在他们将钱往腰绳里别时,下船至岸休息的高岳抓住其中位老者的手,便告诉他:“回去前,你等把钱集中埋于一处,待后再起来分掉。”

这老者一听,就明白高岳和其他官员不同,知道他们领了钱后会被那群戍卒盘剥,便肃然起敬,忙不迭对高岳作揖。

“老丈不需多礼,只问你,为何朝廷已飞了堂牒,废漕运沿河的埭塘,那这群戍卒还这样无法无天,宋州当地县令便不管吗?”

“不瞒明公,堂牒在咱们这里就是废纸啊!那县令就是屯守当地的军将,还是以前的发运使(窦参差纲法下,各方镇自设的负责漕运的使职),他放纵卒子来这里断流收过船钱,还夺水立水硙来盘剥四周百姓。而我们这些贫人,虽然明面上不是什么纤户,但境遇却被以前更惨了,不但被这些卒子强拽来拉纤,还不算完役,回家后还要应付差科杂役,真的是妻离子散,生不如死......”说完,那老者忍受不住,在高岳面前哀哭起来。

入泗州夏丘处,汴水渐渐开阔,船头推开波浪,飞溅起阵阵洁白的水花,风帆上许多飞鸟盘旋,沿路的村镇墟市也愈发繁盛,可立在船首的高岳衣袂翻飞,却心事重重。

“晏师当初行两千里漕运时,曾写信于元载,里面谈及漕运的四大弊病。而后晏师一一将其解决,可谁料不过二十年,弊病却复故如旧,又要我来加以解决,若我再死,那可能真的是人亡政息......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又怎么知在汴宋宣武镇这种军政不分的地方,中书门下废除纤户这样事,出发点是好的,可最终却加重了他们的灾难......为了摆脱这种可怕无奈的循环,也许我要看得更远些,做得更彻底些。这,想必也是晏师要于我归程里,在三门峡和我相会时,所要询问的吧,到时候我又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呢?”

船快要出夏丘时,西面野地里忽然出现一拨兵马,为首的将军望见高岳的船只和旌旗,便立即翻身下马,大呼到:“汲公,我是徐濠泗牙门将王智兴,汲公还能记得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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