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再次杀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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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已深沉,一避开灯光,剧组里面的人们就分辨不清那黑黝黝的树林会绵延到何处,也无从分辨那深邃的黑暗天空起于何处。
陈论身边带着雪团的树梢,似乎直冲无法企及的苍穹,还想要伸展到更加高远的地方,好似一直伸到明星闪耀之处。
树下桌子上,炉火正在燃着,夜晚的空气中,好像永远笼罩着非同寻常的样子。可以看见陈论与汤围肩膀相依坐在桌边的侧影,面色苍白的赵小定,高亢激昂的谈话声阵阵传来。他们在争论什么。
在这儿,在树荫下,昏暗而宁静。
只有那些树枝在黑暗中轻轻摇晃。
“我觉得可以来几条晚上的!我们带来的灯可以试着打到对面的山!给足一丝丝的曝光就好!”
赵小定正在激动的诉说着他的疯狂想法,想要在这可以冻死人的冰天雪地里面,让军哥扮演的吴大秀和女主汤围在这里走一走,然后看向对面的群山,就和原本的结局一样。
但是问题是,演员的身体遭不住啊,再多的衣服也顶不住这种温度啊。现在还不是最冷的,赵小定想要的是日出的那一刻,一直在这里挂着,估计第二天都是扑街了吧。
“定哥啊,你疯起来,我都害怕,要不这样好不好,下次,下部电影,我们直接学黑泽明导演的,我们在晚上!直接把一座山打亮!好不好!夜拍日不够爽!”
(梦,将桃山用灯光打亮!太疯狂了!太有钱了!还有为了让河水看上去更黑,直接用不知道多大的黑棋挡在河上面把所有的光都给封了,都得是多大的工作量啊!就只是为了镜头里面的元素!细节!羡慕死了。)
定哥听了,他也傻了,这什么超级加倍的关系?他就只是想要拍一个夜戏版本的结局,陈论直接就在这里超级加倍。他一个摄影需要你打亮一座山吗?他在乎吗?有钱谁都可以做到!我赵小定虽然还没有试过这么爽的拍法,难道我以后会没有吗?这一点点的要求就想要我屈服?
不可能!
“好,一言为定。那就不拍夜戏版本的结尾了。”
“ok,我懂。”
……
“因为本能是不可消除的,它活跃在每一棵小草、每一次呼吸里面!无论是如何机智离奇的空谈也不能消除它!这不是空谈。它们就是会自然灭亡的!”
“一切都在死亡!”
陈论带着一种阴郁的信念说道。
“万事万物发育生长,走向彻底的繁盛,然后通往死亡。自然法则就是如此。什么存在都是如此!难道人性可以排除在这个法则之外吗?由少年到青年到老年,不就是如此吗?”
坐在陈论对面的正是所有剧组的成员,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人类在达到顶峰之后,便会走下坡路,变成沿泽地上的一片是雾。人类将厌倦一切的东西,死亡就是永恒的追求!毁灭与自我毁灭!
难道这个梦想星,可以永远更迭着自已的小联邦,永远在这个星球胡乱涂抹着可怜的版图,永远在这里,在那里医治病患,永远用着可悲的文字,去写着可怜的小书,永远雕刻那些无比可笑!无比卑微的小塑像,永远搭建那些无人问津,可怜人的小剧场,小电影院,
人们可以永远的恋爱,幸福,长久!
永远的去耕耘土地,永远的在那里堆砖搭瓦,只是为了自己的暂时居住地!
永远地生生不息吗!
你们可以想明白,要知道首先这就是无聊和愚蠢的想法!
那一刻终将到来!一定会的!毁灭!死亡!
人类的活动会把大地变得荒无一人…人类会为了取乐而相互射杀,将会千百万地淹没、吊死、纵身悬崖…
死亡!悲惨的死去!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现在!其他的人们看不见!也听不到!
母亲将会悲伤地怀胎和孕育!
但是!但是!
那是谁也不需要、谁也不感兴趣的婴儿!
没有一个母亲相信,她的孩子会面临一个特别的美妙命运!
在婴儿栖身的摇篮里,她看到的只有未来的不幸、明天的痛苦、疾病、痴呆、堕落!
于是他们无动于衷地拒绝生产,或者把新生儿抛弃在他们出生之地!
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陈论的语音激烈刺耳,满含阴郁而庄重的力量,他疯狂的眼睛燃着黑夜的火苗,目光越过整个剧组的脑袋,似乎在远方某处看见了人类黑暗的命运。也许用上帝的仇恨来威吓惊慌的人类的预言家就放射着那种目光。
一阵冷风刮过所有在场者的心头。恐怖与悲哀笼罩。
所有的人听了全部都一言不发,这是某种真相在他们面前显现,它或许并不如此表述,也不会被陈论说的这么饱含激情和癫狂!
每个人回想起各自的生活,这生活黯淡而无望的在那种不该流露的绝望和痛苦,都在眼前层层呈现。
“明白了吗?这就是剧本里面的世界!”陈论坚毅地说道,“我不承认它我反对与诅咒它…我将为制止这种血腥的无聊事情而呐喊…到今天为止,一切人类活动都是为了保护并无限延长生命那可悲的!可笑的!玩意!
生命!多么可笑的东西!
却还有着如此多的苦难,战争!
还有那些人,人们为它们唱赞歌、为它们奉献自己的心血。被当作人类的恩人,为他们建庙树碑。
我认为他们是人类的仇敌,是没有废耻和良心的典范!他们不可能看不到不可能不清楚,自已正在把人类带向屠场!带向无尽的酷刑!带向苦难和死亡!
让他们去死吧。所有这些思想家、先知、诗人和学者!他们教会了人们幻想幸福,教会人们闭上眼睛面对可怕的真相。他们强迫人们相信,只有那个时刻,当人们看清了,并怀着厌恶与恐慌彻底离开人世的时候,才需要睁开眼睛!”
“听着!”
陈论近乎病态地大叫,“我这个也该死的!正在像个预言家似的宣讲,一起去死吧!这真是可笑!我宣讲这些,我破口大骂,我说要一起去死!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思想?”
“就算为了自己,想象一下吧,无数年之后,当我来到这里,当我们的魂灵过来之时,看见这座雪山之上有着数不清的人在杀戮,而那边,河谷内有一些工厂,满是疲惫不堪的人们,而在这儿,在这片树林中是墓地,里面埋葬的就是那些人们的亲属!或是医院,躺着就是那些工厂的人们!或是疯人院!那些不一样的人!
那时候我就有资格对人们宣称:我可是跟你们讲过的!你们没有聆听…瞧,只好自怨自艾了!…不过,有一点你们是对的:我太过痴迷了,我们为了拍戏而不是说这些才聚集到这里来的。呵呵,算了吧…”
陈论开始沉默,这些阴沉、疯狂的言论唤醒了无数情景与想象,激起了惊悸闪动的思绪。也许没有剧组的人会赞同他,也许大家在他身上只看到一个狂躁症患者,或是一个爱炫耀的家伙,但在他的话语里有种东西,某种旋风般纷乱的思想,就像秋风中的枯叶,在脸色发白的众人心头盘旋飞舞。
“老公,你是怎么称呼这种思想的呢?”汤围首先打破沉默
“最伟大的人道主义!”陈论冷淡的说道。
“好一个人道主义呀,”耳朵虽然也听呆了,但是也已经习惯了,陈论是这样的,时常会有些疯病。
“建议消灭所有人类的人道主义!……!”
陈论看着他们,想说的话有一次说了出口,或许和明天的拍摄有关,或许也无关,但是还是得说。
“眼下的梦想星里面生活着很多人…就算他们有若干亿吧…但请你们设想一下,未来的几个世纪,陆续降生的不幸者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真是难以想象所有这些数量巨大的痛苦的鸟合之众!他们!他们明白吗?
他们可以下定决心吗?”
……
美道(汤围)最终下定了决心,从雪地里面将那手臂抬起,那被冰冻不知多久的手臂,摸起来冰凉,骨肉好似就要疲塌,像胶做的一般。
她马上开始拉扯那具干瘪的身体,“大秀!吴大秀…”她哭喊着,“你醒醒呀…”
吴大秀回应的只是沉默,依旧昏迷在地上。
“吴大秀!”
突然之间,吴大秀(胡君)睁开眼睛。
但是他的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可眼睛瞪得大而孩人。这已经不像是一个活人的眼晴。呆滞,目光向内。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似乎被抽去了一个灵魂,一个象征着是“恶魔”的灵魂飞散了。
美道让这恐怖的眼神吓得跳起来,但是又马上去拥抱着吴大秀。
“大秀”她惊叫道,“你怎么了!”
美道高声大喊着,赶忙抓紧了吴大秀的双手,想要将自己的温度递给他。
吴大秀死人般的眼睛轻轻缓缓转向美道这一侧,那种仿佛看不见什么东西的清澈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大秀,”美道哀号道,似乎再没力气承受这恐惧了,承受这爱人的失去!美道拉扯着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抱着他,泪水打湿了吴大秀好似枯木般的脸庞。
这时,吴大秀的嘴巴突然张开,出人意料地形成了一个小的黑洞。他僵直的舌头搅动一下,徒劳地拼命伸了伸。世间无法形容的恐怖扭结在他脸上,眼珠胀大了,从眼眶里暴突出来,接着他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笑的样子比哭还可怕!
他的样子凄惨恐怖,吓得美道僵立在了原地。
吴大秀飞速地转动眼晴扫视着雪地,他的眼光扫射而过,并没有在哪里有所停留,好似他在找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吴大秀用尽了全力,把胸部一挺,将脑袋靠在了美道的身上,他的脸刹那间变换了样,恢复了平静…
他们一起走到了雪山的对面,整个天地白茫茫,一片干净…
“杀青!”
“下班!”
“草!太冷了!”
“拍完了!”
所有剧组人员全部陷入的欢喜和疯狂!
陈论抱着汤围站在雪地上,温柔得看着她,用手将她头上的雪花拨开,
“辛苦你了。”
汤围看着陈论,扑在了陈论的怀里。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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