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开云真市之前（2 / 2）

…

二十分钟后，孙大叔一家到达餐馆。

餐馆仍旧是那副样子，饭菜与油烟残留的气味填满了整间屋子。

芳姨揉了揉鼻子，“等搬空了，这间屋子就卖了或者租出去吧，看看这桌子和墙壁，已经不成样子了。到时候咱们或许还要装修一下，否则不好租呀。”

孙大叔与孙天羽将目光一同挪向屋子的墙壁，发现原本白色的粉刷墙已被油烟熏成了暗黄色，而贴在墙壁下半部分的瓷砖也隐约覆上了油污。

孙大叔将手指按压在瓷砖上，感受着指尖处黏糊糊的油污。他抬起脑袋，感慨似的长叹一声，“租就好啦，不要卖啦，这儿还是有许多回忆的。”

芳姨翻了个白眼，坐在椅子上，“知道啦，反正你当家，是不？”

孙大叔嘿嘿一笑。

孙天羽看着父母轻快的聊天而捂嘴轻笑，并未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坐在一旁摆弄手机。手机此时的界面停留在社交平台的好友栏中，她在为一位好友添加备注：祝子唯。

接着她犹豫片刻，又将这位联系人添加到了“星标好友”中。孙天羽美滋滋地笑着，抬头看了看聊天的父母，悄悄打开聊天框，编辑又删除了一大串信息，随后以平静的语气发送了短短几个字，“检票了吗？”

那边回复得很快，显然此刻也在使用手机，“还早呢。你们已经到了？”

孙天羽笑得更甜了，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但仅限于舞动手指，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想立即回复。她想了想，发过去一个代表“嗯嗯”的兔子表情。

短时间的停顿，那边发过来一个“好”，紧跟着还有一张表情包。

孙天羽抿抿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察觉到四周好似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疑惑地抬起俏脸，发现父母正盯着自己。

夫妻的表情一致，均带有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在为某件事而感到欣喜。

孙天羽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急忙将手机揣进口袋中，若无其事地询问，但却不可控制的结巴起来：“怎…怎么啦？”

孙大叔完全没有“白菜可能会被猪拱掉”的觉悟，反而凑到孙天羽的面前，强忍笑意着问：“祝子唯？”

“是…不，不是啊。”孙天羽躲闪着父亲的目光，“现…现在是不是要搬东西了？”

孙大叔哈哈大笑，将目光挪到一旁抿嘴轻笑的芳姨身上：“闺女长大啦。”

说完，孙大叔拍了拍孙天羽的肩膀，“祝子唯挺好的，而且还和你年纪相仿。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什么祝…”孙天羽整张脸发红。她缓缓低下脑袋，语气娇羞：“不要乱说呀…”

“好啦，你爸你妈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我们有什么不懂的？”孙大叔摆摆手，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妈~你看看我爸！”孙天羽瞪了孙大叔一眼，又向母亲投以求助的目光。

“哈哈哈，咱家白菜长大了呀。”孙大叔笑得更开心了。

芳姨始终未说话，只是面色红润，面带笑容地注视这对父女。

孙天羽没继续答话，仅低头摆弄着手指。

孙大叔笑意稍稍褪去，“既然有好感，就要主动一些，但女孩子还要保持必要的矜持。”

孙天羽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蚊子从耳旁飞过。

孙大叔摇头轻笑，接着目光下垂，落在了一旁的桌椅上，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在孙大叔沉默下来的同时，餐馆内陷入寂静，只有三人节奏各不相同的呼吸声。

半晌。

孙大叔缓缓开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羞赧的孙天羽听到父亲的话慢慢抬起脑袋，与父母对视一眼，接着将注意力放到周围的环境中。

“叮…叮…”

分贝极小的怪异声响进入孙天羽的耳中。这串声响持续循环，颇有节奏，像是倒计时器接近设定限值而发出的电子音。

孙天羽的表情渐渐凝固下来，皱起眉头，犹豫着说：“听到了…像是闹钟？”

孙大叔没答话，看向自己的手表。此刻是9时42分，秒针不断前进，仅需要再前进15格，即可到达“12”的位置。孙大叔放下手臂，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他正依靠耳朵判断声响传来的位置，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厨房。

母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孙大叔则表情严肃，呼吸不自觉沉重。

孙大叔手表上秒针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但始终在前进，并在一家人的沉默中到达“12”。

“轰！”

厨房内的橱柜轰然崩裂，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发出，紧接着就是毁灭般的能量。冲击波震碎墙壁，瞬间温度高达1000℃的火焰紧随其后，并迅速扩大。

孙大叔一家均瞳孔猛缩，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冲天的火光。

…

五分钟前，候车室内。

蹲在地上的祝子唯正好奇地打开手提袋，发现内部装满了云真市特产的香肠、裹着真空包装的腌制鸡等，整体沉甸甸的。

祝子唯无奈摇头，心中竟然有了种“离家前往学校，临走前父母贴心准备好一大堆学校所在城市无法买到的吃食，生怕子女委屈了”的奇妙感觉。

他重新系好手提袋的包装绳，坐回椅子上刷着微博的时事新闻。他有些失神，心中五味杂陈，因此并未仔细阅读新闻内容。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旁人的热忱，所以无比感动。但未容祝子唯继续感动于孙大叔的好意，手机响起社交平台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祝子唯的思绪。

祝子唯打开社交软件。发消息的联系人是孙天羽，消息内容倒也简单，仅有几个字。

祝子唯不自觉露出笑容，他对这一家都十分具有好感。他耗费数秒编辑好信息发送过去。对方回复得不慢，但只是一个代表“嗯嗯”的兔子表情。

这时身旁的一对情侣吵起架来，浑然不顾公共场合中其他人的感受。

比较喜欢看热闹的祝子唯抬头瞥了一眼，接着佯装不在乎，低下脑袋回复孙天羽，内容只有一个“好”。他反复看着聊天框内已发送成功的消息，觉得单字过于生硬，于是又附加了一个表情包。

这一次，对方并未继续回复。祝子唯倒未多想，认为对方起初只是礼貌性问候，问候过了便结束聊天，这很正常。

于是祝子唯再次刷起微博，并一心二用，悄悄关注着身旁吵架的情侣，想知道对方因为什么吵架。

通过二人的话语能够明显听出，过错方为男方。

“你都说好了要送我一件礼物，为什么出尔反尔？”女方质问。

“宝贝，真的只是忘了，最近工作太忙了…”男方低声下气，目光瞥向四周，想知道是否有人关注着这边。

“可是明明是你主动说要送我礼物的！”

男方急于终结吵架，免得让别人看了笑话，于是更加卖力地道歉，眉眼不断挤弄，示意女友照顾一下其他旅客的感受。

女方领会了男友的意思，也认识到自己方才声音确实过大。她开始默不作声，噘嘴听着男友低声下气的道歉。

祝子唯抬眼，偷偷看着气鼓鼓的女生与嘘寒问暖的男人。

他嘴角微微勾起，回味着女方说出的话。这给祝子唯提了醒，他记得姜尤明确说要在自己离开云真市前送给他第二件礼物。

祝子唯心情复杂，一方面有些好奇，毕竟第一件礼物——小骷髅就帮了大忙；另一方面又有些忐忑，生怕姜尤给自己的礼物有什么阴谋，让自己再也无法脱离计划。

经过长时间思虑，祝子唯逐渐放下心来。他在心底更愿意相信姜尤是个好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强迫自己加入计划，更何况目前为止都没见到第二件礼物的踪影，而他将在10分钟后离开云真市。

他不再忐忑，反而有些得意，觉得这次姜尤失算了。

他重新刷起时事新闻，表情定格。

“7月11日，上午9时43分，云真市第六高中原校区后方餐馆发生爆炸，伤亡暂且不明，消防部门已接到报警，目前正在前往…”

祝子唯吞了吞口水，整个人都傻了。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社交软件，发现孙天羽仍未回复自己。他又找到通讯录，拨通孙天羽的电话。半晌，一串清晰的女音从电话中传来。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