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五 土长城的孤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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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长歌五百零五土长城的孤坟丽隗真的是一惊:

郅于将手中盛着马酒的陶盅恨恨一墩:

饶是经历颇丰,丽隗也没想到这两个亲密部族会反手在背后捅刀。

郅于微胖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缕揶揄的笑意:

郅于越说越气,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上头的杯盏跳了一跳。转脸却见丽隗看着帐顶一动不动,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思,顿时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丽隗回过神来:

她还没说完,郅于便听得不耐烦了,大手一摆:

丽隗还想张口劝说,郅于早已起身向帐帘走去,浑厚的声音颇有些激动之意:

丽隗只好低头称是。

帐帘掀起,冷风倏地扑面而来,丽隗只觉身上一阵冷嗖嗖,不知是冷在身还是冷在心。侍女跟着掀帘进来,见她抱着胳膊作冷,赶紧拿来一件狐裘为她披上。

行近正午了,驻扎了十几万部众的无终老营到了这个时候定是喧嚣非常,无数黄中泛灰的帐篷会升起炊烟,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挥着长鞭在帐外场地上比骑小马……可是今天,老营的炊烟照常,但却平添了几分寂静与惆怅。

无终王郅于带着部族全部几万精壮出征了,誓要夺回被抢走的两座肥美的草场。弱肉强食,这便是草原民族的生存法则。无论是人还是部族,只要在强者如林的草原争夺中但凡露一点怯意,顿时便会被撕得渣都不剩。有时,一个部族的由盛转衰,甚至被其余部族吞灭,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王帐内,王妃丽隗正在详细问询乳娘王子狐突的饮食状况。乳娘面相敦厚,有一答一,时不时地还恭维两句:

丽隗听得眉开眼笑,正要宣布打赏,一名帐前侍女匆匆掀帘入内,附耳对她低语了一阵,并递上一件物事。丽隗只看得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吩咐乳娘带孩子退下,只对侍女说了一句:

帐前侍女应声而去,丽隗看着手中的物事,眉头紧攒,思绪飘飞。她手中乃是一支发簪。长约半尺,白玉所制,一端刻着一个鱼头,鱼眼的部位嵌着两颗碧莹莹的松绿石,簪身几近透明,中间横贯着一缕红晕,那红晕便如滴入水

中的鲜血一般,色彩绝美又令人不寒而栗。发簪精致华贵,却隐隐透出一股幽远的古意和寒凛的杀气。

丽隗默默从发髻后部轻轻一抽,也抽出一支相似的白玉簪。只不过要短小粗致些,鱼眼的部位镶嵌的不是松绿石,而是两颗鲜血般的红玛瑙。父亲曾告诉她,这是祖母的一对陪嫁,一支给了姑姑玉隗,另一支则给了他。如今,发簪在前,这显然是表哥隗多友生前馈赠给好友召公虎的。她必须再次面对表哥之死这件事了。

想到此,她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土长城的那座孤坟,也到了该面对解决的时候了……

入得荒漠,召伯虎放眼四顾,但觉天高地远,荒原茫茫。触目所及,既无鸟兽,更无人迹。远处的沙丘形如海浪,连绵不断,此起彼伏。一阵秋风贴地而过,卷起细小的沙粒,飘飘摇摇有如轻烟,在浩浩荒野上流转不定。吹得召伯虎睁不开眼,一张口沙粒又钻入喉中。

召伯虎虽说曾有过巡边经历,但这般的荒漠却是头一回领略。他一面领着一行三千余人艰难跋涉,一面也在心里思忖着:怪道草原戎狄劫掠成性,以如此这般恶劣的生存环境,不南下抢掠怕是难活命啊!看来,周人与北方戎人的对立战争将世代延续,难以消解。

正想得出神,远远却见两个黑点动跃着从远处沙丘望这边移动。羌兴警惕性颇高,一挥手:

马队止步,一骑飞马上前查探。不多会,领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是两天前派出先行联络无终王妃的密叔,一个则是一名不满十五岁的陌生瘦弱少年。

见到密叔,召伯虎很是欣喜,顾不上寒暄,劈头问道:

召伯虎急不可待。

密叔一脸强压悲戚的神色,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少年:

召伯虎一面问着,心中却暗自纳罕无终王妃为何派遣这样一个少年来迎候自己?

瘦弱少年一抬头,目中噙满泪水:

召伯虎心中猛地一震,身体不由自主晃动了一下,他勉强扶住车辕,沉声问道:

铁沐儿长跪伏地,只能看见肩膀不断颤动着:

召伯虎眼前一黑,一个踉跄竟跌下了轺车,身子就像树叶般飘落到了地上,软软无声。

羌兴与密叔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起了召伯虎。

他是背朝上跌下去的,待到将他翻转过来,二人心中皆是一凉。只见召伯虎面如金纸,口中似有鲜血流出,衣襟上也是血迹斑驳,如朵朵红梅。

铁沐儿似被这番变故吓傻了,召伯虎却死死盯着他,质问道:

召伯虎猛然一推无数双想要上前阻止和搀扶自己的手,摇摇晃晃自己上了轺车。

羌兴一声长呼,马队辚辚隆隆地向西而行……

土长城正值秋风萧瑟的季节,本就四处光秃秃,望不到一点绿色,只有沿着土墙边缘尚有几丛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中微微点头。满目荒夷呀!

战场已经过简略打扫,时不时地还能在不经意行走之时被掩埋在风沙之下的车轮绊了腿,在提醒后来者此处

曾有过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大战。

便是这么一个荒凉的废弃战场,倚靠土墙而堆砌的这座孤坟更显凄凉。坟前伫立着一块长长的木牌,上头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还是本色刻的,没有用朱砂染色。可若不是这么一块寒酸的木牌,任谁看来,这里就像是一座被风沙吹拂隆起的一座小沙丘而已。

丽隗提前了几个时辰来到的土长城,当她看到正午阳光中迎面向她走来的召伯虎时,无须他人介绍,便在心中暗自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就是大周国相,时常挂在表哥嘴上的挚友——召公虎。

白衣飘飘,气质如谪仙般出尘……这些都没错。只是丽隗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个须发皆有些斑白微霜,且憔悴支离的中年男子同想象中那个被冠以的翩翩形象联系起来。

想想不觉释然,算起来,召伯虎的年纪该有四十出头了,在西周年代当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如何还能是个翩翩少年呢?丽隗不由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的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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