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鲤沉三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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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颉同样倏然站立起身,往前方的涛涛江面眺望而去。但见远处有三艘气势雄壮逼-人的巨型战舰朝这边缓缓驶来。

三艘巨舰顺流而下,与魏颉租的这艘两层商船正好碰上,而此处又恰好就是上游与下游的交界点,传说中的能令鲤鱼化为蛟龙的“龙门”。

“你说总算让你碰上了?”魏颉疑惑不解的问道,“前面那三艘船上有你认识的人?”

身穿雪色白袍,手握三股银叉的少年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魏颉不禁皱了皱眉头。

贺家第三子贺鲤诡谲一笑,朗声道:“船上之人我虽并不认识,却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乃是那鲁州州牧陶洸。我之所以要偷偷溜上你的这艘船,为的就是在此与他碰到!”

魏颉更是奇怪费解,问道:“你在这儿等鲁州州牧做什么?”

白袍少年的嘴角咧得更大,“嘻嘻,魏大胆,你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表演一出好戏!”说完便手提那柄将近一百斤的纯银三股叉跑去下面一层的船板了。

魏颉虽然心里十分迷惑,却仍依言待留着原地,并没有跟其一块儿下去,独自一人坐在第二层饮用杏花酒。

前方三艘巨舰越驶越近,魏颉所在的这只开往上游的客用商船为了避免与之相互碰撞产生意外,早早地做出了避让,贴岸而行。

就在双方相距十几丈的时候,诡异恐怖的事情就那么确切的发生了。两层客用商船竟偏离了原来的前行轨迹,直直地朝三艘装载有大炮的战舰驶去!

真正的“螳臂当车”!

一场泼天横祸眼看就要上演,那三艘战舰的船头有人竭力嘶吼道:“前方船只,速速避让,速速避让啊!”

魏颉更是悚然大惊,随即明白过来贺鲤口中所说的那“一出好戏”是何意,肚里暗骂了句“该死”,急忙往下一层跑去。

匆匆来到一层的船头,果然看见那名负责开船的掌舵手已被打昏了过去。当下正负责掌舵的,无疑就是那个以司徒鲛为终身偶像的少年贺鲤。

魏颉脸色相当难看,他厉声喝道:“你他-妈是不是失心疯了?没看到前面那三艘船的船头装有大炮吗?那可是战舰啊,你拿商船去撞战舰?!”

贺鲤嘿嘿一笑,无比得意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咯,就是要这样才显得我厉害嘛!”魏颉登时气不打一出来,真忍不住想上去踹这脑子不灵光的臭小子一脚。

此时,三艘巨舰的船头除了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以外,还多站了十几名黑衣弓箭手,皆挽好了劲弓,搭完了锐箭。

丝毫不由分说,一支支凌锐羽箭划破空气,朝商船这边疾速射了过来,魏、贺二人立于掌舵处的船头,眼看就要被箭雨射中!

危急关头,青衫魏颉拔剑出鞘,猛然往下方一挥,一缕本命真气瞬间刺入了滇江的激荡江水之中。

魏颉左手捻动诀窍,施展起了偷学来的“引水诀”,右手紧握血灵剑,挑起了一条粗壮无伦的结实水柱,将那十几支势如破竹的白翎飞箭挡了下来!

这一招出手,三艘前行巨舰上的人无不震惊万分,而那个身穿白袍的清秀少年更是眼绽金光,一脸崇拜地注视着魏颉,嗓音颤抖的说道:“你,你会引……引水诀?!”

东南一带的江河湖海,几乎无人不知沧海凶神司徒鲛的成名绝技正是能够将原本柔软如同无物的水流凝聚成强横实体,既可攻又可守的上乘功法“引水诀”。

而面前这名青衫握剑的男子,竟然也会司徒鲛的这一手绝世功法?!

他究竟和司徒鲛是什么关系?!

魏颉早预料到贺鲤会是这个震惊的反应,神情肃穆地说道:“行了,咱们一会儿再聊,快些调转船头,避开前方的……”话未说完,听得“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艘双层商船的前头,霎时间荡起了几丈高的惊悚水浪。

开炮了!

如此撼天动地的震荡,若非有魏颉及时用引水诀牵引开了水流,商船早就侧翻了!

白马大白嘶鸣不止,魏颉手持血灵朝天阙,挺身站在剧烈摇晃的船头,瞪视着那三艘位于前方的庞然战舰,两眼中满是浓浓怒意。勉强能看见最中间一艘的船头之上,立有一名穿着锦绣紫衣且双手负在身后的高大男子。

“那个老畜-牲就是鲁州州牧陶洸了,那厮平日里中饱私囊、鱼肉乡里,是个出了名的贪官污吏。”贺鲤咬牙说道,“这鲁州分明不是那琅琊王的封地,可姓陶的却早与那个叫嬴関的老藩王有所勾结,此番顺流而下,就是去给姓嬴的送战舰的!”

“还有这等事?!”魏颉满脸吃惊的看着一旁的贺鲤。

白袍少年“嗯”了一声,正色道:“我拿你当朋友,自然不会骗你,讲真的,我早就瞧那个该死的州牧狗官不爽了,今日就是专程过来对付他的!”

魏颉心下暗揣道:“原是与那大禹第二强藩琅琊王有关系,难怪能够狂傲放肆到视人命如草芥,那么随意就开弓射箭、放炮轰人。”遂出言问道:“贺兄弟,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贺鲤转动舵轮将那只两层商船驶向了岸边,保证不会再与三艘巨型战舰相撞,转而看向新交的朋友魏颉,咧嘴笑道:“我刚才白费那么多口水跟你讲司徒鲛的故事了,你真就一点感悟都没有?”

魏颉顿时恍然大悟,问道:“你要学司徒鲛去凿船?”

白袍贺鲤哈哈一笑,竖了大拇指,赞声说道:“不愧是我认的朋友,果然心有灵犀啊!哎,你既然那么厉害,不妨就护着兄弟一点儿呗,这壮举,也有你的一份!”贺姓少年不待魏颉回答,即手握三股银叉,一袭白袍堪称灵活至极,“扑通”一下即跳入了江中。

贺鲤本来就水性极佳,后来崇拜上了沧海凶神司徒鲛,更是发疯似的苦练潜水憋气,如今已经练至能在水底待上数个时辰不露头换气的高超程度了。“龙门”处的江水湍急异常,能给予逆流者极强的冲击阻碍,而他却恍若完全不受影响,好似一条白色鲤鱼般的向三艘巨舰游了过去。

那位立于战舰船头的紫袍男子挥了挥手,大声命令道:“放箭,务必要将水里的那个家伙射死!”

三艘巨舰上共计几十名精锐弓箭手皆弯起了手中的劲弓,无数羽箭泼洒向了激流奔涌的滇江江面。

青衫魏颉顷刻间御出了袖中的雪满山与冰塞川,两柄细小飞剑挡在了白袍贺鲤的上方,将一支支威力强横的飞箭尽数斩碎!

以飞剑断飞箭,无疑于以牛刀斩雏鸡,大材小用。

白袍贺鲤虽潜身在江中,却也能感知到那些射向自己的羽箭被一一斩落,心下深感喜悦,暗道:“这朋友交得真值啊!”

前进已毫无滞碍,不多时,贺家第三子贺鲤便顺利游至了巨舰的船底。他手持锋利三股银叉,开始一下又一下地猛凿起了中间那艘战舰的木制底板。

船身晃动,鲁州州牧陶洸站立不稳,情知是那个白袍人在下面凿着底板,慌忙指挥道:“来几个水性好的,快跳下去把那个家伙砍死!”

几名水性不错、贪图立功的侍卫立时手握长刀,衣服不脱就要往江里跃去。可还没来得及下水,就悉数被一条庞大狰狞的水龙砸中,那几名持刀侍卫当场昏厥,失足跌落到了滇江之中。

但见一名青衫执剑的年轻人脚踏着江水化成的巨龙,以极其潇洒超然的姿态朝这边迫近了过来。

“保护州牧大人!”十几名侍卫拦在了前头,将高官陶洸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砰——”那条水龙端的是凶猛无双,十几人无一例外被撞下船头,摔落水中。

正忙着转身逃亡的紫袍男子被巨浪波及,整个人当即飞了出去,颜面着地,一张老脸就那么猛地砸在了木板上面。

魏颉纵身掠了上去,一把将鼻子嘴巴皆鲜血长流的陶洸从地上揪了起来,把手中的血色长剑架在了那名中年男人的脖子动脉处。

一众侍卫见州牧大人被贼人所制,再无人胆敢冒然上前。

魏颉笑吟吟地看着那个噤若寒蝉、浑身发抖的鲁州州牧,缓缓说道:“陶大人是吧,快吩咐你的手下,一个都不许跳下去,若有一人敢下水,我就砍断你的一条手臂,若有两个,就两条,三个人呢,就再外加一条腿,四个人嘛,你就成人棍了。”

陶洸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连忙颤声发号施令道:“都……都不许轻举妄动,谁也不可下船!”

众侍卫只好遵从命令,任凭“咚咚咚”的凿船声不断从底部传将上来。

白袍贺鲤迅速便将最中间的一艘战舰给凿了透,大量江水从底板的破洞里倒灌了进来。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三艘战舰底座被全数凿透,三艘原本要献给王朝第二强藩琅琊王嬴関的宝贝战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沉了下去。

昔日,有一鲛破五船。

今时,有一鲤沉三舰!

此刻从船下面传来了贺姓少年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耶,大功告成了,我们撤吧!”那条“白袍鲤鱼”一下子扭过身子,向着那艘两层商船快速折返游去了。

见有几个士兵准备射箭阻击,魏颉深吸一口气,用极严厉的嗓音威胁道:“有哪个再敢不老实,你们州牧大人的脑袋可就不在脖子上了!”

此话一出,那几名侍卫只得乖乖收起了手里的弓箭。

待朋友贺鲤安全抵达商船后,魏颉对着一旁的陶洸微笑道:“陶大人,我们也该走了。”

语罢,青衫剑客一手把持血灵,一手拽着鲁州州牧的身子,脚踩湍流不息的滇江江水,很快也便重返了商船。

回到船上后,魏颉望了一眼那三艘不久即要彻底沉入江底的巨大战舰,拍了拍身边的紫袍州牧,笑道:“陶大人,我怕有官兵追赶上来,就只好委屈您陪我们一程了,您没意见吧?”

陶洸仅是迟疑了片刻,便被贺鲤狠狠在腰间踹了一脚。

老州牧毕竟上了岁数,挨了这么一踹,只觉腰椎快要断折,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儿的直哎呦。

“老杂-毛,你也配有意见?!”贺鲤暴声怒斥道,将那柄三股银叉对准了身穿紫袍的中年男人,“你这该死狗官,今日小爷我就要了你的性命!”陶洸瞅着银叉上面三个明晃晃的锐利尖头,浑身巨颤,骇得几欲昏厥。

魏颉快速摆了摆手,示意道:“行了行了,这老家伙弄丢了三艘本该送给琅琊王的战舰,想必他主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有的时候,让一个人活着比叫他直接去死还要痛苦呢,咱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贺鲤重重“哼”了一声,往陶洸的那张老脸上啐了一口浓稠的唾沫,“算你这狗贼运气好!”鲁州州牧见自己勉强挣得了性命,总算松了一口气。

此时三艘即将沉江的战舰上的侍卫纷纷跳入了水里,部分朝着商船这边游来。

“放心吧,等到了鲁州,官老爷我们自然会放的!”魏颉冲他们高声叫道,“当然啦,若有人胆子够大,想要游过来救人,那我就不能保证这个姓陶的能否活着了!”

一众侍卫再也不敢上前,个个儿都向岸边游去了。

魏颉见无人再追上来,心里颇为满意,轻拍了几下陶洸的脑袋,讥讽道:“陶大人,你的手下可真听话,都是一群忠心事主的好狗啊。”

陶州牧明知这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却也不得不低声应和道:“是是,陶某的手下一贯都甚是忠心。”

白袍贺鲤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飞起一脚踹在了陶洸的小腹上,就差没把那老州牧肚子里的屎给踹出来。少年锵声咆哮道:“你养这么一群忠诚的狗干什么?不就是让他们帮你去各地搜刮民脂民膏的吗?!你瞧瞧你肚子肥成什么样子了?平日里大鱼大肉没少吃吧!”

魏颉明白这个姓陶的老家伙当真再也禁不起几下打了,于是好心的出手阻拦道:“哎呀,贺兄弟,差不多得了,再打啊,他要被你活活打死了。”

“打死了最好!”少年贺鲤撅着嘴说道,“这样的狗官死不足惜……”

忽然他的眼神里绽出了精神百倍的光芒,凑近一把握住了朋友魏颉的左手,十分激动的恳求道:“魏大胆,不,魏兄弟!你刚才操纵水龙的那本事是司徒鲛的‘引水诀’吧,能不能教教我?我做梦都想学这门功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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