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碧泉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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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失了手的魏颉如何尝试着解释为己开罪,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仅仅用了一拳,便将对练搭档谢敬宝给打昏了过去!众人虽对那个姓谢的家伙没什么大的好感,但毕竟都是吃一锅饭的师兄弟的关系,在一起刻苦修行了多年,同门之间的感情必定还在,岂可能会全然无动于衷呢?

敬字辈众人纷纷出言指摘责备魏颉这个新入门没多久的道门小师弟:

“魏敬苍,你怎得下手这般没轻没重的?!”

“姓魏的,你要活活打死他吗?!”

“这一拳过去,只怕肋骨都给砸断了!你莫不是想要当众杀人?!”

“谢师弟与你有何新仇旧怨,居然要下如此毒手?!”

魏颉魏敬苍默然立在原地,任凭一众敬字辈同门师兄指着自己的鼻子厉声训斥而不还嘴。此时大师兄杨敬济走了过来,他为那个已经彻底昏厥的谢敬宝把了一会儿脉,沉声说道:“无大碍,来两个人,抬他回去治伤。”

待谢敬宝被抬走后,杨敬济神情严肃的盯着魏颉看了许久,冷笑道:“你小子挺能耐的嘛,一拳就把人打飞了!”

“不是啊,我刚才真的就只出了一点点力而已。”魏颉摆手辩解道,“是谢师兄他……”

“莫说了,拳头既已这么硬了,就别再动嘴皮子了!”杨敬济两腿分开,摆了一个稳如泰山的低沉拳架,高声喝道:“来,咱们打一场,用上全力,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大师兄,这不太好吧。”魏颉此话刚刚说出口,顺阴宗敬字辈排行第一的杨敬济已迈着气势汹汹的大步冲了上来。

拳挟劲风。

声势夺人。

魏颉唯恐出手再度失了轻重,故不愿与之交战,疾往后方避让退去。杨敬济还道是这个魏姓师弟心生胆怯,这才会避而不战,冷笑了一句:“哼,真是个懦夫!”

脚步骤然加快,顷刻间便来到了师弟魏颉的身前。

巽风宫的独门拳法叫作“清明拳”,取“清风明目”之意,素来就不以威力、破坏力著称,单单追求一个“快”字。

一拳伴随一拳,一拳紧迫一拳。

接二连三,迅捷至极。

纵然打不到人的身上,光是猛厉拳风便足以令敌人骇然丧胆!

魏颉只守不攻仅是一味尽力躲避着大师兄的诸多拳招,他但觉此刻自己的脸上好似有阵阵凛冬寒风在肆意吹刮一般,不适难忍之感颇为强烈。

杨敬济三岁时便拜入了巽风宫顺阴宗宗主鹤寿子的门下,至今已练拳将近三十年了。三十年寒暑历遍,他早就将这套清风明目拳法练得滚瓜烂熟。而魏颉才勉强入门了半个月,仅仅练了十几天的拳法,就算他的修为深湛高强许多,终究还是在拳术技艺之上逊色了大师兄一筹。

杨敬济身为宗门内拳法水平至高的掌门大弟子,早在十年前便不再满足于单纯追求拳速。

速度,他要。

威力,他更要!

速度与威力并重,迅捷与杀伤共存。

那一刻,杨敬济的全力一击以近乎完美的角度猛然轰在了魏颉胸口膻中穴之上!

在一旁观战的几十名敬字辈弟子此时心里的想法都是:“要害处受到如此强劲的重创,姓魏的多半要没有性命了!”

怎料魏颉胸口要穴-中拳后,居然丝毫没有倒退颓败的迹象,仍站立在原来的位置,稳健异常!

杨敬济一拳得手,却是狼狈的连连后退,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腕大吼大叫了起来。众弟子闻声都望了过去,竟瞧见大师兄的右拳拳锋处鲜血淋漓,有几根明显的断骨从皮肤里穿刺而出,画面血腥。

原来魏颉的膻中府海内早被剑仙杜擘存放了六缕无上剑气,如今虽已在金梁王府的异兽阁里用掉了其中一缕,仍旧留有珍贵的五缕。适才杨敬济一拳轰在了魏颉的膻中穴上,瞬时便有凌厉剑罡从窍穴-中透了出来,他那颗肉拳头砸在坚硬无匹的仙家飞剑之上,本就受损受创不小,再加上摧敌威力极猛的剑罡,如何能不当场骨骼碎裂、变作残废?

“啊啊啊啊,魏敬苍!”碎掉一颗宝贵拳头的杨敬济咆哮道,“你小子到底在胸口放了什么东西?!”

一拳未出的魏颉满脸无奈,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大师兄,你不要紧吧!”有几名好心的晚辈弟子上前询问道。

杨敬济右手骨头断裂的地方白骨森森疼痛无比,心下暗揣道:“老子今日在大伙儿面前出了这么个洋相,若不及时把面子给挣回来,以后还怎么在众师弟面前立威?他们从今往后还会继续听我的?”想到这里,杨敬济使劲儿咬了咬后槽牙,坚声说道:“我没事,去,把我的剑拿来!”

“大师兄,桃木剑不就在你的背上么?”

“屁,老子说的是真剑!把老子的那柄真剑取来!”

杨敬济指着魏颉腰间的那柄血灵剑胚放声说道,“你小子既然配了柄好剑,想必会使,那咱们就用真剑好好战上一场,一较高下!”顿了顿,接着道:“我若是输了,这个‘大师兄’换你来做!”

魏颉吃了一惊,赶忙摆手推辞道:“不不不,这种事情岂能换来换去的?”

杨敬济胸中堆满了怨恨与怒气,哪儿还有半分心情听他说什么屁话,待那名师弟将自己的铁制佩剑取来后,二话不说即运足周身本命真气,左手抽剑出鞘,猛地朝前方劈砍而去!

魏颉见状轻叹了口气,为求自保,不得已也将腰际的剑胚拔了出来。

两人以剑交手。

一人手中兵刃招招强攻,一人握紧血灵式式保守。

攻,肆意张狂。

守,镇定稳重。

可在旁人看来,晚辈弟子魏颉竟仿佛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无。于是就有人高声相劝道:“大师兄啊,稍微教训一下这家伙就行了!”亦有人附和道:“是啊大师兄,若当真打杀了他,那便不好收场啦!”

杨敬济一剑又一剑地拼命挥舞着,目眦尽裂的冲围观众人大喊道:“别他-娘这么多废话,老子心里有数!”

二人又战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魏敬苍依旧一剑也未出。

“你倒是出剑啊!”杨敬济嘶声怒吼道,“真不怕老子砍死你啊?!”

魏颉摇着头轻声说道:“我怕我出了剑,便又要伤了大师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杨敬济气得两只眼睛里如要喷出火来,狂吼道:“你奶-奶的,快出剑,你若再不出剑,老子真要你的命!”

又战了一会儿,杨敬济一剑蓦然落下,劈砍向了魏颉的天灵头顶。这下魏颉知道眼前之人果真是动了歹毒的杀心,腹中思量道:“看来今日我若不出手,这事儿是没法子收场了。”

魏颉转瞬脚步一挪,飘然躲开了这一竖劈,紧接着抓住面前敌人的空档破绽,一剑笔直刺出。

精准贯穿了杨敬济右侧的肩头!

猩红的血色剑刃瞬间从其后背透了出来!

“大师兄!”一众围观弟子见到此般震撼人心的情形,无不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才拜入师门不到半个月的年轻小子,竟能一击就将老练到家、剑术超绝的大师兄击败!

“嗤!”魏颉将腥味更浓的血灵剑胚从杨敬济的身体里一下子抽了出来,归剑入鞘后,拱手一揖,告罪道:“大师兄,今日是我冒犯了,勿怪!”

杨敬济的右肩、右手皆有淋漓鲜血涌出,他晃了晃身子,勉强站定后冷笑道:“哼,你小子难不成以为你赢了?老子这不是还站在这儿呢吗?!我们再来打过!”说完便又逞强抬起了手中的长剑,要向魏颉砍杀挥去。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极为熟悉有威严的嗓音:“敬济,还不快住手!”

来者正是巽风宫顺阴宗宗主,道号“鹤寿子”的真人刘明清。

“师父!”一众敬字辈的弟子悉数向师父躬身行礼。

穿有黄褐色大褂,头戴玄巾,容颜颇具仙气的鹤寿真人翩然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他用手指着那个不幸负了重伤的大弟子,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声斥责道:“你啊,真是自讨苦吃!”

“师父,我……”杨敬济左手握着铁剑,垂首而立。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鹤寿子肃声道,“你别看敬苍才入门没多久,他本是‘带艺投师’而来,尚未拜师前便有‘三阶百尺境小圆满’的修为了!”

这句话,便如同一记剧烈炸雷在人群里轰开了一般。

重伤的杨敬济闻得此言更是震惊万分,半天都合不拢嘴巴。他今年三十二岁,修行练武近三十年,也才勉强够到了二阶跃灵境的开窍门槛。而眼前这个皮肤白皙,长得甚至有点像女人的家伙,竟然……会有三阶百尺境小圆满的高深境界?!

“哼,你这个蠢材!”鹤寿子呵责道,“刚才敬苍的那一剑只要偏上几寸刺入了你的胸膛,那你现在早就丢掉性命了!人家好心好意饶你不死,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接着打?你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顺阴宗大弟子杨敬济被多年来的恩师骂得自尊心严重受挫,脑袋深埋着再也抬不起来了。

鹤寿真人吹了下胡须,两眼一瞪:“还待着这儿做什么?嫌脸丢得不够多吗?还不快滚!”

“是,师父。”低落尘埃里杨敬济强忍着肩头和手上的伤,快步离开了练武场。

待大弟子走后,道门真人刘明清快步来到了爱徒魏颉的身前,一手搭在了后者的肩膀上,语气十分欣慰地说道:“敬苍,这半个月来,为师一直在观察你,你的天赋实在太好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我巽风宫的拳法与剑术全部融会贯通,化为自己的武学造诣。为师能收你这样的千古奇才为徒,实乃生平之幸啊!”

顺阴宗晚辈弟子魏颉听得如此盛赞,躬身道:“多谢师父夸赞,弟子愧不敢当!”

道号鹤寿子的刘明清注视着面前这位容貌超绝、根骨更是超绝的好徒弟,粲然一笑。随即用足以响彻整个练武场的洪亮嗓音说道:“敬苍啊,师父今日便将我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碧泉经’传授于你!”

魏颉初入师门还没多久,并不知道何为“碧泉经”,但其他几十名在长公主山巽风宫里生活了多年的同门弟子,却人人皆知那是何等神妙的上乘功法!

除了略感茫然失措的魏敬苍外,所有顺阴宗敬字辈的道士此刻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这种好事轮不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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