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道义?吹嘘之言（2 / 2）

但见楚无拘面色一沉，却不是生气模样，只是望着他沉声开口：“正气司当真是好算计，若是周大人赢了，那么正气司就能借在下输了答应的条件，从而兵不血刃缉拿在下，但若是周大人输了，因一月之期在前，便可趁在下不防暗中算计，也能顺利缉拿在下归案，如此万全之策，正气司的洛大人果真老谋深算。”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周大人是正气司的人，为何却同在下说起这个，要知正气司想要在江湖立足，这威慑江湖扬名立万的机会可就应在在下身上，可周大人如今告知在下，以便在下做好应对之策，倒是让人生惑是为何故？”

一时良久无言。

午后昏光透格窗，细碎尘埃于棱光中浮动，楼下的嘻笑声和悠远的街道喧嚣声隐隐约约，恍惚越衬满室凝寂。

“楚无拘我也是江湖中人！”

忽而一声幽幽叹息响起，打破屋里微凝的气氛。

周宁安端起桌上茶仰头灌饮而尽，然后他微顿，拿杯子的手用力捏紧，却顷刻又松了力道。

呼出一口浊气，他叹息着，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虽如今江湖中人人都骂我朝廷鹰犬，但我仍是江湖中人，恩师曾教行事当无愧，切记江湖侠客重情、重义、重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方不枉一身侠名！”

听到这些话，楚无拘表情微微一怔，片刻后回过神，却是嗤笑一声：“重情、重义、重诺？于大多数江湖人来说，那不过是酒桌上的吹嘘之言罢了！”

话至此他话锋却是一转，沉声质问：“何况你说你是江湖人，可江湖与朝廷一向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你却投身正气司门下，又何敢称是江湖人！”

“江湖人侠义当先，心负侠义自称得！”周宁安听到这话生气了，拍桌而起，震得茶杯颤跳，茶壶盖跳起茶水四溅：“如此又何谈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

“行了行了，算我说错了，先坐下再说话。”让人意外的是楚无拘并没有生气，反而突兀笑了，安抚般地招手让他坐下。

周宁安冷啍一声，不过还是坐回去了。

见他坐下，楚无拘突然丢出一个问题：“可在下偷了淮王宝玉，于朝廷所不容，而你身为正气司的捕快，却泄露正气司对在下的逮捕计划，就不怕吗？”

“怕。”

让人很意外，周宁安竟然承认了，他叹了一口气：“可我更怕枉对心中道义，若此前能明白抓捕你对正气司的意义重大，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与你赌，可既然同意了，就没有背信弃义暗中算计的道理，不论是何后果周宁安自当一力承担！”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

听到这些话楚无拘心中有所动容，缓缓叹道：“就不怕将来后悔吗？要知道如果洛云计较起来，逐你出正气司门下，你将为世所不容，身为江湖人，你背叛了你的出身，转投朝廷正气司门下，却又放不下江湖出身所挟的侠义之气为之所累，离了正气司必定声名狼藉，为世人所唾弃！”

话到最后是一声质问的叹息：“只为了重情、重义、重诺那等吹嘘之言，当真值得吗！？”

“我禀心行事，但求于心无愧，至于后悔？”周宁安摇头轻叹：“如若听从命令，我此刻就会后悔，一个还不存在的未来，为何要为之后悔，周宁安活在当下，只求当下无悔！”

说完这些，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哑声说道：“昨夜洛大人同我提起计划，纵使当时怕他阻我沉默没应，但如今同你说了计划先斩后奏，是我有负洛大人的信任，是何境遇周宁安无怨！”

“哪怕洛云要杀你平愤？”

“是！”

楚无拘听完稍顿，心情复杂，然后豁然一笑：“周宁安，此时我倒是有些敬佩你了。”

说着他给自己添了茶，然后端起茶杯站起身，朗笑敬道：“以茶代酒不如你我交个朋友如何？”

这一出是周宁安没想到的，他一时面露愕然，然后很快收敛好情绪：“楚无拘我可是正气司的人？”

“这我知道。”楚无拘轻笑：“不过我觉得不妨碍你我交朋友。”

可周宁安却摇头：“不，我是正气司的人，很抱歉，你这个朋友我交不了。”

“那倒是可惜了！”楚无拘释然一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复而坐下。

周宁安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正气司的人，而如果两人成了朋友，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正气司，他该如何抉择？

确实是两难！

见他坐下，周宁安羞愧的说道：“楚无拘很抱歉，赌约的事拖不了一个月那么久，拖得太久对朝廷颜面有损，且答应你的条件我做不得主，你换一个吧，只要不违道义，刀山火海纵死不辞。”

楚无拘朗然一笑，很干脆地点头同意：“行啊！时间就定为五天，我的赌注仍不变，你的赌注等我想好再说。”

他的态度倒是让周宁安有些意外，本以为要多费些口舌，不曾想他竟然这么痛快，心里不禁有些羞愧，开口道：“多谢！”

楚无拘站起身对周宁安抬起手掌，笑颜朗朗：“既然如此，那是输是赢就全凭你我各自本事吧！”

周宁安看着眼前的手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站起来伸手重重握住，一双眼分外沉静，点头郑重的说道：“是输是赢，各凭本事。”

两人视线相对片刻，而后极有默契的放声大笑，屋里头满是江湖侠客清亮爽朗的笑声。

就连春宵不夜楼大厅里混在美人堆里放浪形骸的张三、王二都听到了楼上的大笑声。

张三喝着美人喂的酒，含糊不清的问：“王二你说他们在楼上做什么，怎么笑得这么大声？”

“这俺哪里知道，你问俺，俺问谁！”王二双手都各搂着一位美人，往其中一位脸上波了一口，又贱兮兮的说：“不过也没准是玩的太欢了，才把他们乐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