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咫尺之间,人近敌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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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身清亮如雪,坠下一条雨线。

……

……

屋内,一灯如豆。

二先生摆出五心朝天的盘坐姿势。

他的座下是一座三尺高的法坛。

用五色之木搭建而成,八个方位皆点铜灯烛火。

只是飘动的焰光有些邪门,发出幽绿之色。

好似乱葬岗的鬼火,平添莫名的诡异。

若嗅觉敏锐之辈,应当还会发现那白蜡灯油极为古怪。

气味浓稠如胶,好像要牢牢糊住口鼻一样。

寻常武者长久待在这间屋子,不出一时三刻就会窒息。

“活人蜡,死人油,颇为难得、

若非榷少爷调动国公外府的人力物力,一时之间未必能搜集齐全,当真收获匪浅。”

二先生睁开那双深邃眼眸,精芒一闪而过,像是功力又有长进。

“嘿嘿,这样一座耗费五百人才能筑起的三尺法坛,

用来暗算那通脉二境的辽东泥腿子,当真是杀鸡用牛刀。

纵然遇上换血三境,只要法体未成,亦挡不住我的五鬼搬运之术!”

他阴恻恻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涌起畅快的感觉。

让常人惊恐万分,心绪紊乱,陷入无边噩梦的的活人蜡、死人油。

对于二先生来说,实乃不折不扣的大补之物。

犹如权贵熏沉香安眠静心一般。

身处其中,可谓是舒服得紧。

“富贵!”

二先生呼喝一声。

平地卷起阴风。

喀嚓,喀嚓。

好似碎冰凝结,冰寒气息浮动之间,显出一道凝实鬼影。

又是一头了得凶煞!

便如同痴肥童子、女娃儿一样。

这头小鬼同样极为怪异。

双眼斗大如牛,烁烁放出金光。

两抹老鼠须,又细又长。

头戴瓜皮帽,身着元宝绸缎衫。

手里拿着铁算盘,时不时敲得劈啪作响。

俨然如账房,似掌柜,活灵活现的守财奴。

“老爷有何吩咐?”

换作“富贵”的财鬼,讨好的问道。

它似乎比起其他三头小鬼更精明几分,滴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给人一种奸滑的感觉。

二先生稍稍吐纳几下,待到体内灵机饱满,方才满足,淡淡问道:

“穷酸如何还没回来?”

财鬼挠了挠头,手脚麻利拨动算盘,过了一会儿疑惑说道:

“咦,这穷书生、烂赌鬼怎么没信儿了?不应该吧!小人分明遵照老爷的吩咐,放了一道散财煞在它身上!”

二先生眉头微皱。

五鬼搬运道术想要大成,必须仔细调弄生魂。

磨灭原本神智的同时,又要小心保留灵性,这样驱使起来更为方便。

如若只是操控呆板的阴奴魂仆,像山君吸纳伥鬼一样,远远称不得“道术”二字。

故而,五头小鬼有一定自由,懂得随机应变。

即便二先生尊为“老爷”,掌握着它们的生杀大权,却也无法时时刻刻知晓行迹。

通常来说,他都是用财鬼联络各处,配合指挥,发挥道术威力。

但现在,那道依附于魂体的散财煞没了。

“穷酸怕是遭了意外,要不然怎么会迟迟未归!

搬运气数,施加霉运,对它来说家常便饭,哪里需要耽搁那么久!”

二先生心头微冷,立刻觉察出反常。

气鬼丑时派出,现今已经寅时,如何还没有回来复命?

他眸光一缩,当机立断。

径直从怀中摸出一枚白玉命牌,上书一个潦草狂乱的“鬼”字。

掌心用力一捏,化为碎泥。

“……”

躬身拜伏的财鬼看得眼皮一跳。

这可是与它们性命干系密切的物件。

只要受损,即便远在千万里,受拘的小鬼都要魂体破裂,形神俱灭。

“果然!那辽东泥腿子不好对付!真个叫他惊觉!”

二先生脸色一沉,感到有些不妙。

他本意是用气鬼磨一磨纪渊的浓烈气数,省得到时候施展杀招,对方又能逢凶化吉,躲过一劫。

“你把外面的囡囡儿、痴肥儿赶紧唤回来。

姓纪的小子凶悍无比,他若晓得有人暗算,必然会动杀机,立刻找上门!”

二先生连忙吩咐道。

罗龙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

只不过稍微泄露风声。

纪渊就带人登门就地擒拿。

听闻关在诏狱吃了三百杀威棍棒,整个人快没了半条命。

由此可见,此子的心狠手辣,绝非什么软弱之辈。

“老爷,囡囡和痴肥儿……它俩也没声了。”

财鬼再次拨打算盘,勾动放出的散财煞,结果心下大惊,面露苦相说道。

“酒、色这两头凶煞也被害了?不可能!

我已经叮嘱过,不准它们离法坛太远,免得节外生枝!”

二先生眼中精光暴绽,那张儒雅的面皮抖动两下。

他似是不敢相信,掌心陡然多了两块白玉命牌。

捏碎之后,亦如之前那样,没有任何动静。

“囡囡有迷神颠倒之法,乃色之欲念汇聚而成的桃花煞,我还专门采集女子落红、月事等污秽之气,炼制出一道克制武者的烟瘴,专破气血,乱人心智。”

二先生原本保持的从容之色倏然被破,喃喃自语道:

“至于痴肥儿,它可以钻入人影,定住身形,除非事先有所洞察,不然没可能躲得开这一招。”

正如他对杨榷说得那样,这一门五鬼搬运道术,足足耗费二十年之功,方才有所成就。

苦心炼制养育的五头小鬼,眨眼之间已去其三。

二先生简直心如刀绞,滴血也似。

这般巨大的损失,他绝然承受不起。

人之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尤其是自己这种驭鬼的练气士,残害良善有伤天和,吸纳阴气转化灵机,摧残肉身鼎炉,注定短寿短命。

“等等……囡囡和痴肥儿没出兵马司的巡营,它们形神俱灭,岂不是说……那泥腿子就在此地!”

二先生好不容易收拢杂乱心思,恢复正常思考,却是悚然一惊,汗毛倒竖。

他赶忙起身,正欲摇动铃铛,调动分属兵马司的驻守军士。

哐当!

一声轰响!

整个屋子都猛然震动,两扇结实的木门横飞,带起狂烈的气浪。

彷如风车般旋转,硬生生嵌入后面那堵夯实的泥墙!

烟尘簌簌抖落,好似下了一场大雨。

轰!

此时恰巧打过一道银白电光。

天地照得通亮。

及时躲开门板袭击的二先生睁大双眼,一条挺拔如枪的瘦削身影迈过门槛,踏入屋内。

白蟒飞鱼,绣春冷刀。

眉目冷峻,杀气腾腾。

“北镇抚司纪九郎,前来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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