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串又一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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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人头就这么挂在房檐之下的幌子上,这地方原本是挂着‘万灵药’招牌的地儿。

此刻,两颗人头赫然其上。

一颗有些许腐烂,还有啃食的模样。

另一颗呲牙咧嘴,鲜血淋漓。

王长贵身为王家在海门的掌柜,那也是见多识广,胆大心细的人,早年间来回跑奉城和海门,那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

所以,他也不怕,就这么走上前去。

嗯?!

王长贵细细一打量,立刻一愣。

为嘛?

这两颗人头他认得。

一男一女。

男的脸部虽然有些许腐烂和被啃食的痕迹,但确实是这家药铺原本的掌柜的,就是那卖假药的,而女的则是对方已经返回乡下的妻子。

这是怎么回事?

王长贵心底琢磨着,眉头紧锁。

然后,没有停留,直接冲自己铺子里喊伙计。

“去报官。”

王长贵吩咐着,褪在袖子里的手就摸出一吊钱放在这伙计手里了。

为什么一般情况下,大家不愿意见官呢?

还不是因为官字两张口,吃了被告吃原告。

原本也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旦见了官,那就是伤筋动骨。

更何况,海门这地儿的官爷,还是个糊涂官。

糊涂到什么地步?

据说当年在海门北大关附近有这么兄弟仨人,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北大关浮桥跟前儿的船夫,三人靠乘船渡舟送人为生。

老大、老二为人本分老实。

老三则有点滑头。

这在正常人家,也是常见,甭管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是疼最小的那个,这哥仨也不例外,老大老二疼得就是这弟弟。

一来二去,这老三就好吃懒做起来。

紧跟着,跟街上的混子沾染了一身坏毛病。

打架、喝酒、耍钱就不说了。

还成天尽想好事儿。

他就想着发财了。

想着一夜暴富,然后,我要怎么的,怎么的。

这就可想而知了,一晃到三十多了,这老三也没发了财,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发财后的日子,他想得异常完善,就连娶几房姨太太都琢磨好了,一是谁,二四六是谁,礼拜天了歇半天,我晚上去喝个花酒,打个茶围,听个曲。

这日子,美!

咕!

想着呐,肚子就叫唤开了。

得,起来做饭吧。

这阵,按时间来说,都上午十一点了,这老三还在那躺着呢。

掀开米缸盖子一看,没米了。

算了,不做了。

老三转身背着手就奔两个哥哥家去了。

按理说十几年前,老大结婚的时候,就分家了。

可老大老二心疼自己弟弟,分家是分了,可没有离户,就是说大家还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老大老二不在家,出门上工去了。

就两个嫂嫂在。

大嫂正在做饭。

二嫂奶孩子呐。

老三瞅了瞅大嫂做的饭,有点饿。

老三瞅了瞅二嫂奶的孩子,更饿了。

抽着抽着,也不知怎么的,老三就冒了一句。

“嫂嫂,让我也尝尝。”

要么说环境的重要性呐,这要是给个好人家,绝对说不出这话来,老三这是在街上混久了,染了一身的臭毛病。

二嫂当即脸就红了。

又羞又怒,抱着孩子回了屋。

大嫂也是恨铁不成钢。

老三说完也有点后悔,但也没在意,转身就去街上找狐朋狗友喝酒耍钱去了。

等到后半夜回去,可热闹坏了。

老二在闹腾。

自己老婆被这的调戏,是个男的就忍不了啊,哪怕这男的是自己弟弟了,也一样。

老大则是劝。

一个劝一个闹,老三正好这时候回来。

原本老二都快被劝住了。

结果,老三一回来,老二那火气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

抬起手,啪的就给了老三一耳光。

老三一愣,心说你干嘛打我,也不让了。

两人就撕打起来。

老大连忙拦着。

一人拦俩人,这难度可不一般,更何况老二干船夫那是身强力壮,老三混街面的,战斗经验丰富,老大刚搭手拦着,俩人下意识用力一推。

砰!

老大就摔倒了。

后脑勺正好磕在了院里的大水缸上。

当时,人就没了。

出人命了,官厅来人了。

那位大老爷也来了,听了来龙去脉后,先是问,苦主愿意告吗?

大乾律,家事不告,就不究。

即使是出了人命,也是从轻发落。

老大死了。

老二、老三也清醒过来,俩人都摇头表示不告。

老二没了一个哥哥,再死个弟弟,那就是孤家寡人了。

老三更直接,告了,就得偿命,他不想死。

事儿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算是完了,之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原本就不需要旁人掺和了,但是那位自认为清官的大老爷非得显摆。

当即就判——

“既然是因为老三和二嫂所致,那老三也没有娶妻,就和二嫂过去吧,正好老大没了,大嫂和孩子需要照顾,老二你就照顾着,反正你们住一个院,大家也能多走动走动,夜里别进错门就行。”

这话,老二老三听着都傻了。

大嫂、二嫂当即就不想活了。

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可这糊涂官的名声就出来了。

本身大家就对当官的不感冒,这之后更是不想理会。

如果可以,王长贵也不想理会。

可没法子。

出人命了。

两颗人头里那女的,明显是被杀的,就这么挂在自家门前。

不去,不行呐。

而且,还得主动去。

这能省不少麻烦。

王长贵心底琢磨着一会儿官差来了该怎么说,该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把自己摘出去,正想着呐,官差来了。

这位王掌柜眉头又皱起来了。

不对劲!

太快了!

有了糊涂官,官厅的差人也是糊弄事。

经常早上报案,下午才到。

这还不到十分钟,人怎么就能来了呢?

王长贵心里嘀咕着,就悄悄冲老王打手势,那意思是你先带着小姐离远点儿,别一会儿把麻烦惹到身上。

这时候,这位王掌柜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老王也察觉了。

或者说,除了李长海这憨小子反应慢点外,车队里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了猜测。

“下马威?”

王家大小姐轻声自语。

下马威不奇怪。

强龙不压地头蛇。

有下马威那是正常,可她来这里又不是干事儿,只是以查账的名义来的,不会招惹到外人,至于王长贵?那就更不可能了。

就算账目有问题,也没必要这么做。

不是冲我来的。

是……

莫先生?

王家大小姐立刻看向了莫先生。

歌德端坐马上,面色淡然,似乎事不关己。

但心底,却明白,这事儿应该是冲黄当当来的。

他?

也有可能。

但不大。

相较于黄当当这位‘剑仙’之女的明显,他实在是有点不起眼。

心里有了推测,歌德继续看着。

至于马车内黄当当四处查看的模样?

他也没在意。

对方很明显没现身,只是派出了棋子。

或者说……

投石问路。

目光再次看向前边,一挎着刀的差人带着四个手拿铁尺的差人走了过来,头前拿刀这位丧眉耷拉眼,后面四个一步三晃荡。

要不是身上那身官服,比街溜子还街溜子。

那说话,更是不客气。

“这是谁的主家啊?”

领头的那位一指空着的药铺。

王长贵马上走出来道。

“是小老儿我的,之前……”

“绑了。”

王长贵还想要解释两句,可话还没说完呐,头前这位直接就一挥手,身后四个直接就冲上来了。

铺子里的伙计们不干了。

掌柜的平时对他们都不错。

都是奉城来的,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

而且,哪有这么拿人的。

呼啦,铺子里冲出七八个活计就挡在了自己掌柜的面前。

“干嘛?”

“想造反?”

“不想活了!”

领头的差人大吼着,锵的就将长刀拔出来。

“都别动!”

王掌柜大喊一声。

这时候可不能动手,一旦动了手,那真就是有理也变没理,而且,还得被抓住把柄,到时候铺子也得被封了。

“哼,算你识相。”

领头的差人冷哼了一声,三角翻天上了。

身后的四个差人冲上去就要拿人。

黄当当坐不住了,就要出手。

但耳边却传来了歌德的声音。

“别动。”

声音不带情绪波动,黄当当坐在车里瞅着歌德,这个时候歌德嘴角是带笑的,但是那笑有点冷,尤其是那眼睛。

看着有点渗人。

冷冰冰的。

还刺眼睛。

她就是多看了一眼,眼睛就疼得流泪了。

当即垂头不敢再看。

王长贵被押着走了。

老王马上收拢伙计,安排了大小姐等人的住宿后,就开始派人去扫听,准备先把银子使足了,人能不能出来,先不管,主要是别进去受零罪儿。

官厅、衙门是那么好进的?

你认为你没罪,你就真没事了?

别的不说,手上、脚上的镣铐不给你摘,让你熬一宿,第二天全身的骨头都得散了。

再遇上缺德点的,给你直接拴马桶那,整个人闻着味儿,窝屈在那,不用三天,人就得崩溃,出来了也得神经了。

老王忙活着。

王家大小姐则是来到了歌德这屋。

他们就住在了王家铺子后面院,原本王长贵是想让住隔壁,宽敞又舒服,但是王长贵现在进去了,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和伙计们挤挤就好。

“莫先生?”

王家大小姐进屋就问了一句,眼睛里带着担心,脸上挂着焦急。

歌德笑了,他知道怎么回事,摆了摆手。

“没事。”

“明儿早上,王掌柜就回来了。”

王家大小姐顿时松了口气。

她相信莫先生。

莫先生说没事,那就真没事。

当即,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王家大小姐脸上有笑模样的时候,那拿了王长贵走人的差人脸上也浮现了笑容。

那就一个开心。

那就一个喜庆。

因为,手里的钱袋子压手啊!

“五十两,这位爷,咱们钱货两清。”

“那老东西现在在我那押着,用不用我给他上点玩意儿?”

拿到了满意酬劳,这领头的差人询问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梳着长发的中年人,面容消瘦,双眼看人带着阴冷,说话的时候,声音更是沙哑。

“不用。”

“关着他就好。”

说完,这中年人挥了挥手。

那差人马上站起来,拱手告辞。

对这差人来说,中年人的态度无所谓。

反正,银子到手了。

一出门,四个手下就凑过来了。

领头的这位甩出两吊钱,四人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然后,千恩万谢表示头儿义薄云天,以后有事愿意效犬马之劳等等。

领头的哈哈一笑,嘱咐了一句,转身就走。

今儿是他当差不假。

晚上也得在。

但好不容易有了银子,不得好好潇洒一番,对得起这五十两吗?

听说小白楼那边来了新姑娘,他可得好好试试爽利不爽利。

抬腿迈步,抬手一招——

“胶皮!”

立刻,一人力车就过来,坐上车,直奔小白楼。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的时候,这差人出了小白楼,嘴里哼着小曲,鼻尖还有着一丝丝脂粉味,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两股颤颤,腰还有点疼。

“胶……皮……”

喊人力车的声儿,都变得有气无力。

一来,是困。

二来,是累。

要不是因为昨天他当差,今儿必须要点个卯,他才不来呐。

那被窝多舒服。

那姑娘多滑溜。

哪像这外面,冷风嗖嗖的不说,还钻脖领子。

在人力车上,这差人缩着袖子眯着眼。

过了十来二十分钟,估摸着快到点了,这差人准备睁眼缓缓,就在这个时候,车一震,这差人差点摔下来。

差人大怒,睁开眼就准备给这拉胶皮的一耳光,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可还没等他动手呢,就发现那拉胶皮的瘫坐在地上,整个抖若筛糠。

这差人下意识顺着拉胶皮的视线看去。

顿时——

嘶!

这差人倒吸了口凉气。

就见在衙门口左右挂着一串人头。

左面八个。

右面四个。

左面八个里,有一个眼熟,就是他昨天才见过的,那长发眼神阴鸷的中年人。

右面四个,那就更眼熟了,就是他那四个手下。

不由自主的,这差人就摸向了自己脖颈。

我的头,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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