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栽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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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李俶,李心安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事情到底怎样,不管自己做没做错,先认错,总没错。

李心安就是这么个俊杰。他谄媚的凑上了前,低眉笑道:

“殿下,是属下考虑不周,打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哼!”李俶铁青着脸,一把撞开李心安,走向主位上坐下。

身边的侍卫很识趣的告退离开,轻轻掩上房门。

屋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李俶久久不说话,只是冰冷的盯着地板,一副要把地面看穿的样子。

李心安也不知所措,他从没见过这位皇太孙这个样子。现在的李俶就像个生气的熊孩子,李心安总不能真的把李俶当孩子哄。

“殿下……”李心安颤颤巍巍的道,声音之中带着哭腔,“属下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就痛痛快快的骂一顿,您现在这样,是要活活吓死属下啊……”

李俶斜眼瞪了他一眼,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我哪儿敢啊?李堂主都敢当众打我的人了,我要是骂了您,我这脑袋还不得马上搬家啊!”

果然是这件事……李心安苦笑道:“殿下,卑职实有难言之隐。”

“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李俶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怒气冲冲的道:

“那个天众你打了也就打了,骂也就骂了,本王在意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赵守纲!”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心安的眼睛,声音陡然变的低缓而沉重。

“我问你,赵守纲……在哪儿?”

李心安抿了抿嘴唇,单膝跪下。

“殿下,卑职未能将赵大人带回。”

“为什么?”李俶背着手,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难道他赵守纲不是真凶?”

“赵大人确实这一系列案件的真凶无疑,但……”

“我不要但是,我要的是结果!是原因!”李俶猛地一脚将李心安踹倒,两眼愤怒的好像要喷出火来。

“殿下息怒!”李心安忍着剧痛,低声道:“赵守纲已经死了。”

李俶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死了?怎么死的?”

李心安沉声道:“自焚而死。”

“……在娜宁姑娘的墓旁。”

“娜宁姑娘……”李俶仰头望着屋顶,长叹一声,“他这是……殉情了?”

“是。”

“你怎么知道的?”

“赵守纲死的时候,卑职就在他身边。”

李俶咬牙道:“李心安,一句话非要说半吗?你这是在逼我杀你!”

“殿下恕罪!”李心安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赵大人和娜宁姑娘相识于两年前,那时候……”

赵守纲娜宁两人的故事,李心安足足说了一刻钟。

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详细的告诉了李俶,赵守纲娜宁两人是如何结识,如何定情,又是如何死别。赵守纲是如何想要为爱人报仇,如何找到的屠生楼,如何拿西域鬼佛人脸像做幌子……

最后,他说了赵守纲是如何扒开了娜宁姑娘的坟茔,如何自焚殉情。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俶听完这些,却是感觉恍如隔世。

“这样啊……”

李俶神情有些落寞,他早已知道赵守纲和娜宁是一对苦命鸳鸯,但当真的听到这一切的真相后,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悲悯之心。

“所以你回长安带着那家棺材铺的人重新离开,是去给赵守纲和娜宁姑娘修葺坟茔?”

“是的。”李心安沉声道,“卑职窃以为,我们无法也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但总要有人为此来补偿。眼界不能太过于长远,总要顾顾身边。”

其实这话已经有些明里暗里损李俶的意思了,但李俶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既然赵守纲不希望有人知道他们的墓穴去打扰,而且造成这一切的真凶,归根结底,也是高正明造的孽。”

“你说得对,总要有人补偿他们,本王不能拿两个死人邀功请赏。”

“赵守纲……就当没这个人吧。就让他们,在万人坑那里……永远长眠下去吧。”

李心安抹了抹干涸的嘴唇,叩首道:“谢殿下!”

“可是,这件案子,总要有个头啊。”

李俶淡淡的道:“李心安,你打算怎么结束这件案子?”

“血衣堂方面,一直在追查屠生楼的杀手。今天早上,慕容白跟踪唐清淮的两个徒弟,出了长安,发现……遇上了赶来长安的唐清淮!”

李心安本想把青龙寺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度严禅师从头到尾和这件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必要把佛门清净之地牵扯进去。

“唐清淮?”李俶被吓了一跳,震惊道。

“那个你们说的天下第……二十?”

“正是。”李心安苦笑道,“也是我们不巧,唐清淮大弟子唐风在接手赵守纲的委托时,自觉不妥,给唐清淮修书一封。唐清淮回复他会赶来长安,却不料正好被我们撞见。”

李俶连连打量着李心安,啧啧称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唐清淮算是没有杀心吧,主要白木头当时在我身边,他不顾忌我,也得顾忌慕容山庄。”

“而且,唐清淮此次前来长安,就是阻止唐风刺杀高正明的。”

李俶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担心高正明死在屠生楼的手上,圣人会因此打压江湖,剿灭屠生楼?”

“正是!”

李心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上次傅辅阁当街死在我手里,传闻是江湖侠士的侠义之举。而且傅辅阁的那些罪证都被我逼他读了出来,所以圣人也没有太过震怒,但朝廷的脸面终究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高正明一旦被杀,朝廷两个月内接连死了两位侍郎,圣人是决计不会不管的。与傅辅阁不同,高正明的罪状……要小许多,所以……”

李心安的话停在了这里,他低着头,没再说下去。

李俶淡淡的道:“你不必顾忌我,圣人会做什么,我也心知肚明。”

“殿下英明。”

“屠生楼抵抗不了一个国家的怒火,唐清淮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星夜兼程赶来长安?”

“不错。卑职在和唐清淮交谈的时候,也是从他嘴里得知了不少信息。我拿他两个徒弟的命和他做交换,逼他唐清淮表态,五年之内,屠生楼不入长安。”

“嗯。”李俶微微颔首,“这一点你做的不错。”

“可是如此一来,唯一能当替罪羊的屠生楼,就不能用了啊。”

“和屠生楼达成和解的条件,就是我们不能再追究他们的责任。血衣堂杀了屠生楼十几个人,这些尸体,唐清华没有要回去,这是我们唯一能利用的东西。”

“杀死齐元汉张英他们的人,可以死,但不能是屠生楼。”

李俶脸色凝重,“他们的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官场争斗,要么是江湖刺杀。江湖人这条路既然不能走,那官场,你拿谁当替罪羊?”

李心安摇摇头,“殿下,您别忘了,在这天下间,还有第三股最为庞大的势力。”

“平民百姓!”

李俶面露疑色,抬了抬下巴,示意李心安继续说下去。

李心安说道:“齐元汉这四个人,说是好官,不是好官。说是能官,不是能官。可有,也可无。”

“伪造几本账本和房契地契,抬两箱银子,往几座破旧院落里一扔,再买一些证人。如此一来,他们就不是平庸官吏,而是实打实的贪官污吏!”

“百姓受他们压迫已久,遂泄愤杀人,恨意牵扯到了户部侍郎高正明,但所幸高侍郎和齐元汉四人的恶迹并无关系,百姓们于是放弃了刺杀高大人。最后,殿下您顺藤摸瓜查到了他们,他们于是畏罪自杀,死无对证。”

李心安笑道:“这样一来,既保全了朝廷的脸面,也择干净了高正明的罪责,还把矛头引向了最无辜最弱小的平民百姓。如此一来,圣人一不会追查高正明,二不会泄愤于江湖,三……也算是能给死去的赵大人和娜宁姑娘一个交代。”

李俶点点头,“如此,甚好。”

“别跪着了,起来吧。”

李心安就等这句话呢,忙不迭的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活动酸痛的膝盖,接着凑到李俶的耳边,轻声说道:

“殿下,这件事还不算完。”

正盘算着该怎么伪造证据的李俶闻言一怔“,“又怎么了?”

“事后,屠生楼,还是要除掉的。”

李心安一脸凝重的比了个割喉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门外。

李俶心头一颤,这个手势,李心安解释过,指的是隔墙有耳,除掉内奸

“你是说,屠生楼在皇孙府安插了探子?”

李心安低声道:“地位恐怕还不低,唐清淮知道我是血衣堂堂主,也知道我是裴旻先生的弟子。”

“他们还真是有胆子……“李俶冷笑道,“杨国忠就算了,圣人也就算了,区区一个屠生楼,所行不过苟且之事,居然也敢在本王这里安插奸细!”

他长舒了一口气,“我会处理的,你先下去吧。”

“卑职告退!”李心安躬身离开。

屋门快速的打开,又飞快的关上,几乎分辨不出是两个声音。

看着紧闭的屋门,李俶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本来意图。

他是来骂李心安的,感觉还没骂痛快,怎么就被他跑了?

这小子……

李俶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手。屋里内的黑暗处,悄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

李心安离开偏房,几乎是飞起来一般离开了皇孙府,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幽香居。

幽香居敞着大门,像是在等候他这位主人的归来。

李心安牵着马走进院内,只见慕容白一脸肃穆的站在堂前。看到李心安回来,他出声问道:

“怎么去了那么晚?”

“邪里牙抓我去见了殿下,被痛骂一顿。幸亏我机灵逃的快,不然今天晚上别想回来。”

李心安看着空空荡荡的前院,心里有些不安。

“袁胜他们呢?”

“在后院。”

慕容白叹道:“他们的状态很不好,像是你今天……走火入魔那样。”

“受了这么一点挫折就起不来了?”李心安冷哼一声,“真该送他们去见殿下找骂!”

他快步走向后院,踏过廊桥,只见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具发青的尸体,有血衣堂的,也有屠生楼的。

袁胜几人正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见李心安出现,他们纷纷羞愧的站起身。

李心安没有第一时间安抚他们,看着地上死去的血衣堂兄弟,他叹息道:“这些兄弟死亡的消息都传给他们家人了?”

“是。”袁胜艰难的从嗓子里蹦出这一个字。

“屠生楼杀手的身份也都查出来了?”

“回堂主,其他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那个用枪的杀手,是左武威卫的一个枪棍教头,他们所用的车弩,也是左武威卫淘汰下来报废的。”

李心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昨天晚上,屠生楼杀手的表现,要比你们出色的多。”

李心安冷冷的道:“你们觉得,他们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吗?”

袁胜咬咬牙,点了点头,“屠生楼……确实强大。”

“强大?这是放屁!”

李心安喝道:“他们的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和你们一团烂泥似的表现相比,才衬托的他们素质实力高强。”

“诚然,在长安的这些屠生楼杀手都是屠生楼的精英,可这次行动,你们在暗,他们在明。你们人多,他们人少。你们准备充足,他们仓促反击。结果你们的回答就是对手太强大?你们自己又强在哪里?”

血衣堂探子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

李心安冷笑道:“说什么杀手至尊?这样的血衣堂,还不如散了。”

“不!”袁胜倏的抬起头,两眼瞪的溜圆,布满通红的血丝。

“堂主,这次的责任在我,但血衣堂绝对不是草包!它还是最强大的杀手组织!”

“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所有屠生楼埋藏的杀手找出来,我会向您证明,血衣堂是屠生楼永远都赶不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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