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2 / 2）

马蹄飞驰在草原上，掀起青草，带起黄沙，骑手一路换马，带着最新的消息，日夜不歇的往京城而去。

离上朝还有两刻钟，宫人们手里端着伺候皇上梳洗更衣的东西齐刷刷侯在外面，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门口那位老人——皇上身边大太监陈四海。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还未见浑浊，在众人面前他早已没了昨晚上孤身一人时那副落寞的样子。此时的他，侯在门口，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心却先悬了起来。

就在刚才，圣上刚刚醒来，他正准备让宫人们进去伺候皇上更衣的时候，宫门口的侍卫却突然来了。

眼见着马上要上朝，这不开眼的，这个时候添的什么乱啊，他正准备打发了。可那侍卫倒是机灵的很，只说了一句，那打发人的话又被他囫囵吞下咽进了自个儿的肚子里。

有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那信是顾鹏程派人送来的。

圣上早已经下了圣谕，但凡北夷送来的消息，不论何时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他面前，若是有人耽搁了，立斩不赦。

他不敢耽搁，接过那信便送了进去。可是这信都送进去好一会了，里面半天却没有动静，再过上一会，可就要上朝了。

不知道这次上面又写了什么，前几次来的信，除了第一次，皇上心情不错，往后再来，皇上每次看完心情便极为不好，而他们这些跟在身边伺候的最是辛苦。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皇上终于出来了。

见他出来，陈四海松了一口气，赶忙去瞧，就见皇上除了眼睛有些发红以外，神色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皇上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走吧。”

天子说完这话便朝前走去，陈四海赶忙跟了上去，走了几步这才想起一事，那龙袍还没换呢。

前面那人龙行虎步，只这么一会已然走远，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还等着伺候的那群宫人，他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不敢在宫里大声喧哗，让人取了厚的外袍来，赶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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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还未来，大臣们便趁着这个时候聊着天，说的多是最近朝里民间的逸闻趣事。所有人都默契的避开北夷那个话题，这事似乎成了朝里不可说的事。

眼下再有几个月便快到年关了，这银子越发有些吃紧起来，而今年武朝勒紧裤腰带供养的大军却一直未有战果，而且战局颇为不利。

皇上有这样的野心是好事，可是这仗打起来却是花钱如流水，仅是招募新兵，供养这些人的粮草便是极大的花销。北夷那边的战局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而作为这事的决策者，他们的皇帝陛下想必也不轻松。

李荣华站在龙椅下首，半眯着眼睛，瞧着像是在打盹，其实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圣上有野心是好事，只是到底年轻，这事还是太过操之过急，如今战事胶着，这么下去，恐怕最后那孩子的身子也会被拖垮啊。

今儿都过了时辰了，皇上怎么还没到呢，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他心里担心，正准备让殿里的宫人去瞧瞧，天子却是来了，而大臣们也赶忙收了声。

只是，皇上今儿怎么未着龙袍？

这是此刻殿里所有人想问的，李荣华一脸震惊，赶忙看向皇上身后跟着的人，那人见他望来，一脸为难之色。

这孩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李荣华心里暗道，忽就想到了什么，赶忙看向已然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皇上的寝殿离大殿有段距离，往常皇上是坐在龙撵上让宫人抬过来的，今儿楚蕤自个儿走过来，此时脸上出了层薄汗，脸色略微有些红，只是一双眸子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有什么喜事吗这是？

今天皇上实在有些奇怪，先是登基三年以来头一次迟到，而且上朝连龙袍也未换，这已算得上衣冠不整了，众人此时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上面的人。

楚蕤坐在上首，他病体初愈，这么一段路走下来，身子属实有些吃不消，只是这点事与方才那军报上的事情比起来便不算什么了。

“众位爱卿，刚才朕收到份军报。”

底下众人听了，心里便是一紧。军报，武朝如今打仗的地方便只有北边了，是北夷那边有消息了。

皇上今儿这些举动，都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陛下，可是北夷那边来的消息？”却是李荣华开了口。

底下众人纵使此时心里如猫挠一般，可谁都不愿意开口去问，生怕触怒了皇上，万一那军报上说的不是什么好事，那天子的一腔怒火恐怕会找个人来发泄了，自然不愿意做那出头之人。

听皇上的意思，那军报是刚刚收到的，能直送到宫里的也只有那边的消息了。

“是北边的消息，来人，将这军报念给各位大人。”却是从怀里拿出一样物事来。

宫人赶忙上前接过，触手只觉得温热，看来这东西是被圣上一路贴胸放着，可见这东西在这位心里的地位了。

“天佑武朝，微臣顾鹏程，幸不辱命，武435年，八月初八，大军夜袭北夷大营。大王子岱青、左王呼和鲁尽皆被杀，右王阿古拉等人皆被生擒，杀敌一万三千余人……”

宫人还在念，底下的人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北征胜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胆战心惊的，都知道皇上因为北夷的事情心情不好，谁都怕犯些差错，触怒龙颜，惹得皇上不喜。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不说，便是头顶的一片乌云也见了晴。

宫人刚念完，下面的众臣便跪倒一片，山呼万岁起来。

而此时楚蕤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搭在龙椅上的手仍在轻轻颤抖。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这消息他等的实在是过于辛苦。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的问自己，可是做错了，夜里也睡不踏实。一闭眼，便梦到战败，父皇站在他面前厉声训斥他，说他太过激进，生生毁了祖宗基业，让武朝上万男儿因为他的私心沙场殒命。时间久了，睡觉已成了一件折磨他的事情。

他是天子，若是让人知道他每晚因为此事夜不能寐，岂不是太过好笑，不过今夜，他应该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