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行路（1 / 1）

第九章 西行路

每岁秋收过后，便是服役新丁前往边塞戍边的时候。届时，新收上来的粮草、物资分拢完毕，将由押送粮草的军需官带队，新丁随行，西行为边塞的将士补充新血、军资。

秋日的晨风带着些许透骨的寒凉，本该是农家汉子趁着些许闲暇赖在床上贪图被窝温存的光景。顶着寒风，李家村的羊肠小道上已站满了为村里年轻后生送行的村民，临行前，家中此次有戍边西去的仍拉着毛头小子们千叮万嘱…

人群边上，李老黑望着临行的儿子，只轻轻拍他的背，并不言语。张婶子已牵着儿子的手，涕泗横流，又从怀里掏出一红绳织就的平安福，嘱咐道：“儿啊，这是为娘从神京城外的佛庵里求来的护身符，可灵了，你可记得，万万离不得身！”说着，将仍带着温热的红符轻轻系在儿子的颈间，掖进内衫里。儿子轻轻拍开母亲的手背，笑道：“娘，再耽误怕是要赶不上了哩！”正当少年牵着马要起行转身，冷不防一圆脸汉子从一旁窜出，一把箍住少年的脖颈，神秘兮兮的往少年怀里塞进一黑布包裹，挤眉弄眼笑道：“知道你们行伍不能喝酒，瞧我费好大劲从杏园弄来的几筒果酒，给你路上解馋，你可得藏好喽，可别让同村的这群贼娃子瞧见！”少年眼前一亮，刚要道谢，圆脸少年已松开手，立直身子，咳嗽两声，拍拍少年肩膀掩饰道：“子墨啊，你到了边塞可要好好表现，等你当了大将军回来，我定要在梨香院摆上一桌给你接风洗尘！”引得一众少年喜笑不禁。

戍边的少年们已渐渐远行，小道上的人们也慢慢散去，唯有一黑瘦老汉，蜷缩这身子，卷着旱烟，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烟雾中，望向山间那远行的队伍，山峦起伏间，只能看见一寸小小黑点在这清冷山风中忽隐忽现…

已是晌午，李家村的少年们才抵达神京门外的老营，或蹲或倚，就着自带的黄面馍馍囫囵了一顿，京都的戍边的少年们才以村为单位集结完毕，随即由随队军需官指派，同村十余少年分作一队，由一二老兵带队，照例是每村出一马一车，运输粮秣物资，还搭上少年们的行李。就这样，戍边的队伍排成长长的车阵，踏着微黄的落叶驶向远方…

昼起夜歇，赶晨露而行，不知不觉间，已历经一月有余，林间的落叶已变得深黄，脚下的路途也由一望无际的平野变为波澜起伏的山丘。天色已是微微泛黑，一声令下，少年们在同队老兵的带领下轻车熟路地搭起了营盘，李家村的少年聚作一团，干着活儿，一个唤作李顺的机灵小子凑到李子墨耳边低声道：“子墨，昨儿过山沟子后面几辆车跌出几个罐罐，砸在地上，我凑上去一闻，竟是酒哩，你说边塞军中明令禁酒，这位大人带这么些车酒作甚？”边下少年头也不抬：“管好你自己的事？哪有你这么些相干？”机灵小子委屈道：“这么些天，整天除了行军就是行军，整天还总是些清汤寡水，这谁受得了？你难道就不觉闷烦么？”少年正欲作答，却听见前方车队传来人群的呼喝声，两位少年齐齐朝人群中拢去，却见村里一名高壮少年正被同伍老兵一脚踹在地上，低声痛呼，少年的手上还提着两只血迹未干的白毛兔子。老兵踹在少年身上，仍气急不止，骂道：“你个猴崽子，老子怎么跟你说的？进了老龙岭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待着，那都不许去，你tm当老子在放屁么？”说话间，众人却听到树丛间传来“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定睛看去，只见映着昏黄的夜色，林间，一双大如磨盘的血红色眼睛忽隐忽现间瞧着格外骇人。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迅如闪电的黑刺疾射而出，仿佛要将地上的高壮少年穿个透心凉，却见李子墨电射而出，揽住少年手臂，用力朝身旁一扯，方才救了他一命，少年惊魂未定，此时方才瞧见自己身后几个碗大个的深洞。众人此时方才借着手中的火光瞧见林中一小山般大背后生刺的野猪慢慢现身，领头的校官这才提着朴刀从车列中现身，先是瞧了救人的少年一眼，眼中透出激赏之色，复又身形如风，挥舞朴刀朝着猪怪迎了上去，只见校尉闪转腾挪间，端的灵巧，数次将刀气射到猪怪身上，猪怪体型笨重，移动不便，奈何皮糙肉厚，只哼哼两声，又挺起獠牙，冲了上来，更是时不时从背后射出一道道黑刺，逼的校尉不敢上前，一番激斗，却也打了个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多时，却见猪怪身后又传来哼哼几声，却见几只个头稍小的猪怪破开树丛，现了身形，刨着蹄子，显得有些跃跃欲试，校尉不由面露难色。正当此时，却见一一人高的青色雀儿冷不丁出现在枝头，朝着几只猪怪喳喳两声，领头的猪怪显得有些不情愿，摇着脑袋哼哼回应，那雀儿夜市恼了，扬起脖子，就是一阵清啼，那猪怪听了面露痛苦，不敢再纠缠，长嚎一声，领着几只小的扬长而去。那青色雀儿却也不走，炯炯有神的一双鸟眼直愣愣的盯着朴刀校尉。

校官见之面露难色，以手扶额，不住叹息，吩咐身旁的小尉去后面的车上取出几件红布包裹的物件，向青雀递了过去。那雀儿方才发出一阵喜悦的清鸣，腾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中。校官面露肉痛之色，免不了又把那犯事的新丁连着同伍的老兵一顿斥骂。随后又将初次戍边的少年们聚集在一起，虎眼一瞪，骂道：“入了这老龙岭就是妖族的地界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都给我老实点，没事少给老子犯浑，都给我待在队里，外面一步也不准去，再有人去惹了妖族回来，就拿他的小命去赔！”见众人一一答应。才又提醒道：“过了这老龙岭就快入塞了，前路也是不远了！”众人这才分就晚食，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