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面兽单刀赴会（2 / 2）

残雪初晴，薄云方散，林冲下得山来，正巧将杨志截住，仔细打量他时，只见他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何方强人，敢挡俺去路？”杨志见有人拦路，便挺着朴刀，厉声大喝。

林冲当即出列笑道：“杨制使，可曾听过东京豹子头林冲的名头么？”

“不曾！”

杨志警惕地摆出架势，只因他看出此人不是善茬，又是领头的大哥，故而生怕林冲抢先发难。

林冲尴尬地笑了笑：“杨制使自失陷了花石纲，便流落在外地，些小微名，没听过倒也不算什么！”

朱贵出来解围道：“我家哥哥在此处等你多时了，山寨里已经备下酒席，杨制使还是随我们一同上山罢！”

杨志奇道：“你们怎生认得我？”

林冲道：“听闻制使乃三代将门之后，杨老令公之孙，从小练得一番真本事。同在东京，林冲早已仰慕大名久矣。此次相请，冲只想与制使切磋一番，别无他意。”

花花轿子众人抬，杨志被给足了面子，又见对方人多势众，心想大不了就是去山寨走一遭，总不至于辱没了这幅身子！

想通关节，杨志便让庄客挑着担子先行离开，自己孤身随林冲等人上山赴宴。

两人取了刀枪，就在聚义厅外的演武场比试了一番，酣战三十合，不分胜负，罢手言和，俱各惺惺相惜。

趁这段时间，朱贵吩咐山寨里杀鸡宰羊，取出陈酿，在聚义厅摆下好大一桌酒席，就请歇下的二人上坐，杜迁、宋万等人作陪。

推杯换盏之后，林冲和杨志熟络了，便拿话撩他道：“杨制使此去东京，可是图的天下大赦，免了你失陷花石纲的罪责，欲打通关节，官复原职？”

杨志被山寨里的头领轮番劝酒，虽留了几个心眼，但也早就喝的高了，此刻一听林冲说起，便晕乎乎回道：“林教头所料不差，我杨志武举出身，谁知遇上恁鸟事，辱没了祖宗门楣，此去正要想法子，为朝廷效力。”

林冲道：“你可知如今的殿帅府太尉是谁？”

杨志舌头打着卷回道：“不就是高俅吗？”

林冲怒道：“高俅此人原是个泼皮无赖，不学无术，又善用奸计，排除异己。我上山落草，便是拜他所赐！你此去东京，不是正好撞进他的手里？”

杨志叹道：“终是我报国的一条门路，若不能再回军中，我实在没颜去见先祖！”

林冲问道：“既如此，你与他有旧交，还是另有财帛与他？”

杨志苦笑道：“教头之前看到的货，便是我的全部家当！”

林冲道：“恕我直言，你那点钱财，能见到此獠就算不错了。若指望他给你官复原职，岂非白日做梦？”

杨志闻言心里烦乱，苦涩道：“真我就报国无门么？”

林冲打了个哈哈，笑道：“倒也不是不可！”

杨志问道：“教头的意思是？”

林冲道：“北京大名府的留守梁世杰乃蔡京的女婿，他那里挨着辽国，时常防备边患，急需人才。制使既有这一身的本事，为何不直接将那礼物带上去投奔于他。在边军中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未必就比你做制使差了！”

杨志本来对官复原职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林冲此言直接又给他指出了一片新天地！

“哎呀，我怎个没想到，林教头之言省却我多少烦恼！”

杨志敬了他一杯酒，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我看林兄亦是智勇双全之人，为何不受了诏安，谋个官身，将来也好光宗耀祖！”

林冲大笑：“我正待价而沽，须让那朝廷正眼看我时，再谈此事。制使，来干，今日你我须痛饮一番，明日才好送你上路！”

杨志佩服林冲的智谋和胆略，又得了人家的指教，遂打开心扉，与之痛饮。

次日天明，林冲亲自下山，送杨志十里，临别时吩咐道：“如今世运多蹇，谁知明天？杨兄但有不如意之时，可来投奔我寨，管教你施展一番抱负！”

杨志却想，虽你占了偌大一片水泊，势分险要，可只有五七百喽啰，又能成什么大事，岂能容得下自己？

他只是拱手相谢，道声有缘自会相见，便投东去了。

林冲望着杨志离开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