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下街（1 / 2）

西奈教授的眉头挤在了一起，眼前这幕景象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他走到装有施特尔尸体的储藏柜前，凝神看了几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勺状的石楠木烟斗和一小袋产自底比斯的雪胡笳烟草，轻轻地将烟草揉洒进斗钵，温柔地用手指压至半斗满。

再度揉洒烟草，用手指按压，一直重复了三遍。

直到烟草满溢，这才用火柴慢慢点烟草的外面边缘一周，一次或许多次直到完全地点燃烟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迷醉的烟雾缓缓升起，独特的烟草香味稍稍中和了一下停尸间的福尔马林气味，使之不再那般刺鼻。

伊万凝视着被烟雾笼罩的西奈教授，感觉是那般的不真实，明明西奈教授就在眼前，却有一种虚幻的错觉，仿佛那不是他，只是他的灵……

空灵，迷幻……

伊万说不出这种感觉，就像看见海市蜃楼一般……

他带着心头的疑惑想要询问身边的海琳小姐，却见后者给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静静地凝视着场中的西奈.古德里安。

伊万略有所思，看向其余众人，却见他们也同海琳小姐一般保持缄默。

伊万有些明白了，西奈教授现在应该处于一个不宜被打扰的状态，多半与施特尔医生的尸体失踪有关。

他想了想，也同其余众人一样望着烟雾中的西奈教授。

……

世界由真实和虚幻组成，烟雾升腾间，西奈.古德里安看到不为人知的一幕，它是真实的，也是虚幻的。

但正是他所需要的。

空气在冰冷的黑暗里逐渐变得潮湿，西奈闻到了恶臭的味道，像腐烂多天的尸体。

黑暗里尸体缓缓蠕动，它在一点点活过来，内脏逐渐收缩表皮凹陷，骨骼开始扭曲变形，一块块血肉从尸体上脱落下来，苍白的皮肤下面能看到暗红的血管，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汩汩流动。

安静的环境里响起强有力的心跳，砰砰有如擂鼓，嘶哑的声音从干瘪的喉咙发出，宛若魔鬼的哀嚎。

西奈教授看到那具尸体猛地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抓下了满满一把，然后推开了储藏柜的柜门，双手按住柜门边缘像青蛙一样跳了出来，四肢着地。

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血色的、长毛的、没有五官的脸庞，在他的头顶长满一个个黄豆大小的肉瘤。

这是一个怪物。

但西奈的眼神却是一片冰冷，他仿佛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这个怪物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僵硬地站起来，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儿，但只过了十几秒，他就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他那没有五官的脸庞蠕动了一下，多出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

他略微适应了一番，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高顶丝绸礼帽戴在头上，压低帽沿，竖起衣领，离开了停尸间，消失在下街的方向。

……

烟草燃尽，烟雾散去，世界恢复正常。

西奈教授将烟斗收好，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我去一趟下街。”

海琳小姐眼里露出一抹喜意，“会长你有线索了？”

西奈点了点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大体经过我已经了解，具体情况等我带回那具尸体再跟你们细说…”

说罢他便向众人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停尸间，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来，指了指伊万，对莱利说道：“等下你带他入门。”

莱利.西奥多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他多加小心，后者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径直地离开了停尸间。

西奈教授走后，众人也离开了停尸间，那位叫克劳德的年轻警官继续负责停尸间的看守工作，而伊万三人则回到了地下大厅。

……

下街。

喧嚣扑面而来，虽然已是傍晚，叫卖着牡蛎汤、香酥饼、香煎鱼肉、烤面包果等美食的街贩仍在卖力的叫喊着，让路上的行人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这里是内城区的贫民窟，也是整个内城区最为混乱和无序的地方。

不过由于《城镇治安法》的颁布，警察厅加大对违反犯罪的打击力度，使得下街的治安转好，开始有小贩兜售商品，下街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西蒙.施特尔戴着高顶丝绸礼帽，脖子上挂着一条围巾，裹着厚重的呢制大衣，戴着金色丝边眼镜和医用口罩混迹在人群中，冷漠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寻找可供下手的合适对象。

周围的人群打量着这位造型奇特的怪人，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候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旋即像是商量好的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穿过那片商贩众多的区域，西蒙.施特尔来到下街的尽头处。

这里的房屋不再联排而建，而是一个个独立的单间，街道上的行人衣着变得陈旧而破烂，眼神中流露出秃鹫般贪婪的目光，可是在看到西蒙.施特尔的一瞬间仿佛看到瘟疫纷纷作鸟兽四散。

整条街道上很快就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