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殓房验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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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殓房验尸

谶语者,命数也。流传之时世人不晓其意,日后却应验,不差分毫。中华上下五千年,谶语就像一个幽灵,伴随着中国一路前进。

既无审其所来,又不知其所往。上至王朝兴替,下至悲欢离合,大小事情皆因谶语而变。

因此,连环杀人案发生之后,京城之中“阉党重生,助金灭明”的流言越来越多。

……

就在他听得入了迷,“噹噹”一声,北镇抚司掌刑管事正千户王崇德突然敲响了桌子,高声呵斥着众人。

王崇德的两撇胡子翘在半空,看起来十分滑稽。他还是面瘫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只因为他是“二号人物”,大家这才忍着他。

只见王崇德躺在特制檀木椅上,拿起托盘上的火折子,轻吹一口气,顿时燃起火苗。将火苗对准水烟点燃,旋即他便咕噜咕噜猛吸了几口。

这几口烟吸罢,身体不自觉地瘫软下去。他用着迷离的眼神扫视着众人,然后撂下狠话:“再让我抓到管不住嘴的,就请他去司禁喝茶!”

王崇德口中的司禁便是北镇抚司狱,传说中的诏狱。进了诏狱便是有去无回,生死不如。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在王崇德训斥众人时,西司房、街道房的提督也走进了大堂,寻了个位子便坐下。紧随其后的是十名佥书。堂上佥书作为堂上佐贰官,自然不敢逾越规矩,走在提督的前面。

看见王崇德训斥众人,堂官们纷纷轻蔑一笑,不予置评。蔡之翰看着傲慢的千户王崇德,啧啧称奇。周围人却见怪不怪。

旁边的千户小声嘀咕,说起了这位北司掌刑千户的英雄事迹。前任掌卫事有次训斥他越级上报崇祯皇帝,是坏了规矩。王崇德不以为然,反而吐了掌卫事一口痰,转身直接走人。

听完千户王崇德的英雄事迹,蔡之翰忍不住惊叹道:“社会我王哥,实乃百闻不如一见!”

王崇德之所以不鸟掌卫事,实是因为北司特殊。虽说锦衣卫衙署名义上统领北镇抚司,但北镇抚司相对有较大的独立性,北司掌刑千户可以越过掌卫事而直接面呈皇上。

这时的锦衣卫官制与洪武年间已大不相同。堂上官设掌印提督东司房,提督西司房、街道房共三人,佥书若干员。并例推一名堂上佥书,兼任南镇抚司掌印。

“北司只设掌刑管事正千户与理刑管事副千户,独掌司禁,专司审讯,权力不可谓不大。整个锦衣卫上下谁人敢惹?”

旁边的同僚善意提醒蔡之翰,以后千万记住绕着北司的人走。

距离点卯还有一刻钟。新任掌卫事都督同知邹之有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他乃是现任内阁首辅温体仁的义子。

月前寻了个理由大肆攻击前任,并在义父温体仁的助攻下,成功从都督同知擢锦衣卫东司房掌卫事。

邹之有的脸色并不好。扫视了一圈与会人员,开门见山地说道:“万岁爷召我连夜进宫,只说了一件事——迅速查明杀害成大人的凶手。万岁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希望尔等不竭余力,缉拿凶手!”

邹之有已经注意到了王崇德。

天刚亮便进宫面见皇上,上来就是罚跪。也不说理由,就是让他先跪着。待王崇德退出来后,邹之有才被诏进寝宫,聆听圣上训示。

今天他才上任,崇祯皇帝还是将成基命之死怪罪于他。先是罚跪,再是挨骂。

所以,此时此刻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当看见王崇德与世无争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更加气愤。

邹之有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转而点了南镇抚司佥书骆养性。南镇抚司掌印缺出,南司事务由佥书骆养性暂领。

骆养性早就做好了功课,对案件自然是成竹在胸:“案发时有人看见仆人吴仁翻墙而逃。属下已派人捉拿,想来定是逃不了的。”

邹之有满意地点点头。刚想表扬骆养性,想起来城中流言,便又问道:“此案是否与白莲教有关?”

骆养性心中咯噔一下,擦去冷脸,一脸尴尬地回答:“暂不清楚,有待详查。”

“仆人吴仁与白莲教有何关系?”

“暂不清楚,有待详查。”

“仆人吴仁现在人在何处?”

“暂不清楚,有待详查。”

……

这番对话之下,掌卫事邹之有气炸了。

好嘛,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崇德此时兴致全无,甚至打起了哈欠。

缉拿凶手是南司的业务范围,关我北司屁事?

就在掌卫事邹之有准备分配任务时,十七个千户所的千户们,纷纷将脑袋埋起来,生怕自己被抽中。

……

领了命令,蔡之翰背着戚家军刀匆忙赶往大名,希望了解下当时的案卷。但去大名之前,还是要先去殓房看下尸体的。

古老的北京城人流稀少,一片萧条之景。偶有一阵寒风吹过,赶路的人连忙裹紧领口,昏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了些。

离开锦衣卫衙门,走了许久的路,最终来到了南镇抚司。

蔡之翰尚未与同僚交接,就急匆匆跑进殓房。

几名力士早已得到消息等在殓房中,见到他们,陪着笑躬身迎了进来。

蔡之翰也不去搭理几人,径直走进屋中。偌大的殓房放了几口深红色棺材,皆是放在长凳上悬空。

整个殓房都十分阴暗。虽在大白天点着几盏长明灯,不过房间还是如此的湿冷。

一名力士对蔡之翰道:“三名受害者,皆是碎尸而亡。”

“先亡后碎尸,还是先碎尸后亡?”

蔡之翰扫视着四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啊?”

仵作与力士们都被这句话吓到了,愣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听闻城中有留言,说是三名死者生前受到过非人虐待,死状也极其恐怖。掀开白布,光溜溜的身体上没有一丝血迹。

蔡之翰并不感到意外。

这些尸体都被锦衣卫们处理过了,原本的断肢也都被缝了起来。

看了几遍尸体,蔡之翰这才发觉不对劲儿:“为何少了一具尸体?”

仵作赶忙上前,向蔡之翰说明了原因:“致仕的内阁首辅成基命成大人的尸体,已被成家领回,带回大名府老家安葬。”

蔡之翰摇摇头,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此间殓房乃是为碎尸案而特设。屋中摆放着四张木床,应该是四具尸体。即使算上成基命成的尸体,也还是少了一具。

仵作与力士们顿时就哑语了,根本无法回答蔡之翰。

原本顺天府与锦衣卫交接之时,就是送过来的四具尸体。而移交的双方人员,也一点都不怀疑。

蔡之翰觉得事有蹊跷,不便此时点破。便转而问了其他的事:“兵部右侍郎毕懋康的尸体,毕家人为何不带回安葬?”

“毕家说了,案子未破,岂可糊涂下葬?索性就留在顺天府衙门,给顺天府多一些破案线索。移交之后,顺天府也对此做了详细说明。”

蔡之翰又问:“内阁首辅的尸体在下葬前,有无进行检验?”

“这……我……”

领头的力士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蔡之翰赶紧问怎么回事,众人这才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从昨天开始说起。

成基命暴毙之后,成家就迅速报了官。由于成基命是在大名府老家遇害的,所以率先去了大名府衙报案。接着,远在京城的成家也迅速去顺天府报官。

“顺天、大名二府联合侦查,几日未果。本想让小的们检查尸体,谁知成家扣住尸体不肯。俺家老爷还因此挨了成家一巴掌,吓得大名府的老爷也不敢出头了。”

仵作啰哩啰嗦地说了很多,给蔡之翰都听糊涂了。

他在心中捋了半天,这才明白其中的要点。成家因为成基命成老爷子被杀,就将责任怪罪于顺天府和大名府,直接与二府对抗,干扰了二府查案。

“那你们仵作都是什么意见?”

“小的们强烈建议重新开棺验尸。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成老爷子已经安葬,成家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再行开棺验尸的!”

一番对话下来,蔡之翰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让开棺验尸,如何知道死者如何死的?

只是成家在京城很有势力,自己断不能得罪成家。如若得罪了成家,恐怕自己先案子一步死去。

蔡之翰在心中不停地念叨着,只能重新计划了。

想了一会儿,蔡之翰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只见他走到最外面的棺材面前,棺材中便是第三个死者,一名旧女,也就是一名歌姬。

棺盖已经先行取开,仵作与力士们都在一旁站着,冲着蔡之翰点头哈腰,等着蔡之翰下一步命令。

验尸本是仵作的职责,只是蔡之翰实在不放心仵作,担心仵作因为粗心大意漏掉什么线索,索性他决定由他自己亲自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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