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垂钓空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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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观瀛满意地道:“文考武考并行,文考策论,武考修行。除非有某一科特别优秀,不然都要文武皆过,才算是过。‘评优定品,裁撤庸冗’,这八个字,就是这次官考的核心。”

“策论我一窍不通,修行上我还可以略解一二,不然我就负责武考吧。”姜望情知推脱不过,便主动选了一门,自己砍了一半的权柄。

苏观瀛看了看他,笑道:“也好。”

……

拜访了一趟南夏总督,便揽了一份差事。

姜望只觉万分不妙。

换做那些专意官道的人,大约是求之不得。负责南疆官考,能得多少门生,可以建立多么庞大的官场关系网。

对于往后竖立自己的政纲,推行自己的政见,有莫大的好处。

苏观瀛这简直是在送好处!

但对姜望来说,他虽身在官场,却并不依靠官道。迄今为止他一身修为,都是靠自己苦修所得。

现在完全投入官道,固然可以得到相当惊人的修行助益,大大提高洞真的可能。他日想要脱离之时,也势必要煞费苦心。他不取也。

倒是武安侯这个爵位提升的修行助益,不需要靠政务来维系。只要一日不去爵,就能借用国势修行一日。

当然,借用国势修行这种事情,本身也会产生一定的因果。将修士本身的道途,与国运连在一起。

当初齐夏大战,武王姒骄请动南斗殿长生君出手,据说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以国势相借十年,助其修行。其实就是举夏国之力,供养真君强者,让一位衍道修士吸十年的血。

也不知长生君是有什么切断国势因果的独特法门,可以只享其利,不担其责……应该也需要夏廷的配合才是。若非到了社稷存亡之机,姒骄怎么也开不出这等条件来。

回到南疆官考这件事情上,姜望根本无心经营什么门生故吏,纵然天下织网,举朝近武安,他不走官道修行,又有何用?那些都是重玄胜所长,而他只觉得太过麻烦,平白少了许多自己修行的时间。

但事情已经应下,如他自己所说,选官非是小事,关乎亿万百姓福祉,他不能轻忽。

去螭潭的路上,他一直在研究南夏总督府对各级官职的要求,以及苏观瀛给他的考官名单。

他作为主考官,可以决定考题,同时还可以有限度地调整考官名单,可谓大权在握。

官考第一要义,无非公平。只要抓住了这一点根本,这届官考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丢了这一点根本,官考本身就失去了意义,南夏总督府的公信力会遭受重大打击,严重点说,甚至会动摇齐廷对南疆的统治。

从这个角度来看,苏观瀛强抓姜望来当这个主考官,可称妙手。

直接跳出了南疆军政环境的干扰,找到了一个最能执行公平的人选。

以姜望现今在南疆的巨大影响力,他来做这个主考官,没人不服。而姜望本身并不在南疆任职,也是出了名的专注于修行本身,不必担心他结党营私。再加上姜望往日的良好名声,用起来实在放心。

作为南夏总督府公开推进的第一次南疆官考,几可视为苏观瀛政柄所在,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想要捣乱,姜望一来,迎刃而解。

姜望越是琢磨,越是想要对政事堂的这些人敬而远之。跟他们相处,太费脑子,一点都不爽利。

他现在甚至怀疑,南疆官考的时间,都是苏观瀛看到他之后临时定的。要不然怎么除了一份大范围的考官名单,以及那八个字的官考方针,其它什么准备都没有?说是今天才开始有这个计划,那也太巧合了些。

《大夏方志》有云:螭潭方七百步,隐于老山,常年积云不去,雷蛇触水。

是说螭潭藏在老山里,上空总是叠着乌云,雷电偶尔会打到水面上。

倒是一桩奇景。

“老山”并不是对山的形容,而是一座山的名字。在贵邑城西方,人迹罕至。

齐天子封武安侯于螭潭,当然不是仅仅划给他一座古潭让他钓鱼玩。

姜望的封地包括这座老山在内,也包括了老山附近的九个镇子。

从户籍册上看,九个镇子加起来,合计有近三十万人,完全可以独立划作一城了。当然,因为这些镇子都是依老山而立,零零散散,往来不畅,合城并不现实。

独孤小接手打理此地,所要面临的事务,自是比青羊镇要复杂得多。相应的,手中权柄也膨胀得多——值得一提的是,青羊镇的亭长之职,独孤小转给了一位后来投奔的周天境修士。该修士踏实勤恳,办事麻利,一早就成了青羊镇的二号人物。至于那位立志炼就神丹的张海,还是以供奉之职,在那里按时点卯,混吃等死。

武安侯府就建设在老山脚下,门匾上刻着的全称是“武安侯老山别苑”。

齐天子专门指派大匠师来夏地督造,精心选址后落成。耗资颇巨,独有匠心。此宅坐山望水,甚是气派。

府里养了些下人,倒也运转得开,暂时都自南夏总督府支钱。

姜望这回过来,又带来独孤小管理封地,自是都要另外招人的,此后也要自己出钱。不过这些都是独孤小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等姜望从贵邑城过来,独孤小已经指挥人里里外外的收拾开了。

她本是个见惯了世情、有城府的,在青羊镇这几年的经营,早已锻炼出来,虽是初来乍到,却一应琐务都处理得顺顺当当,也没什么奴仆不开眼、不顺服的蠢事情。

“褚幺呢?”姜望进门略转了转,便问道。

“跟廉大人进了老山,说是去螭潭看看。”独孤小回答道。

姜望讶道:“他不是挺怕廉雀的么,怎么还跟着走了?”

独孤小偷笑道:“廉大人喊了一声,他便跟着走了。我看他呀,是不敢跟着去,又不敢不跟着去。”

姜望也笑了,随手把带着的名单递给独孤小:“苏总督硬摊了我一件差事,叫我主管南疆官考,很是累心。这里是考官名单,你尽快调查一下,挑几个可靠的出来。”

这事说得轻巧,但并不是个简单的工程。尤其他们也算是初来乍到,说起调查,连个门路都难寻。

独孤小却是很开心地接下了:“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什么比被老爷需要更能证明自身存在意义的事情呢?

姜望又吩咐道:“顺便搜集一下咱们治下这几个镇子的民俗传说什么的,到时候汇总给我……这事不着急,先办考官的事。”

“属下知道。”独孤小用力点头。

环绕老山螭潭的镇子刚好又九个,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长河九镇,这当中兴许有什么隐秘存在。

不过整个螭潭都是他的封地,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把繁琐事务都推给独孤小后,姜老爷又背着手像模像样地视察了一番自己在南夏的宅邸,本来想指点一下布置,但独孤小处处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实在挑不出问题。最后强行叫人把前院的荷花缸搬到后院,才算作罢。

而后便优哉游哉,提了一支钓竿,自往老山而去。

想那钓海楼的山门有一联,气魄大得很,说是“卸钩为月”。

今日姜老爷得闲,也不妨垂钓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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